“那晚你走后，我在学校门口坐了一会儿，后面下雨了，我就骑车回去，结果雨越下越大，在电子厂那个路口，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当时我觉得自己真是倒霉极了……”
陈洛秋说着叹了口气，像是很不愿意再去提起这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这件事是真的，他自己说起来也有点动情，“说实话，当时我真的挺恨你的，也恨我自己。”
“洛秋，对不起，我——”
唐婉清听到这，早就已经哭出声来，刚想解释，结果陈洛秋就打断道：“你先别哭，先听我说完。婉清姐，你知道我当时最恨你什么吗？不是你骂我，而是你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其实那天在篮球场我真不是故意的，可能就是力气大了点，朱有才那狗东西当时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也不知道躲一下……”
“算了，先不说这个。因为当时把脚摔伤了，所以我就只能推着车走，我没有回家，而是推着车去了河边，一个人在那里坐了很久，当时我全身早就已经湿透了，但我还是不想回家，我不想看见你，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去面对学校里的哪些同学……还有……我爸妈她们……”
“洛秋，呜呜呜……”
此时的唐婉清已经泣不成声了。
篮球场那事，她后面也听人讲过了，确实是朱有才故意不躲的。
“唐婉清，你知道吗？其实那天晚上，有那么一刻，我是真的想过从河堤上跳下去的……”
陈洛秋说着，长长地吸了口气，“不过后来我想通了，也顿悟了，心想既然你那么讨厌我，那大不了以后我就离你远远的好了。后来我回到家，当晚就发烧了，这事，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再后来，我在医院住了好几天，也就只有何肥、猴子，还有姜瑶去医院看过我。姜瑶是第二天来的，好像是下午，上体育课她偷跑出来的，当时我高烧还没退下来，脑子迷迷糊糊的，就只记得她在床边跟我妈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用篮球去砸别人的，后来我妈出去了，她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还时不时的叹气……”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第一次知道，姜瑶她……”
陈洛秋本来想说他是在那个时候才隐约感觉到姜瑶应该是喜欢他，不过此时他也不想再过多的去刺激唐婉清，于是顿了顿又接着道：“再后来的事你应该就更清楚了，我出院后学校到处都在传我跳河的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看到我去河边了，总之我当时就是想尽快让这件事平息下来，所以才去了广播室，那首歌，其实是我送给我自己的……”
此时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唐婉清压抑的抽泣声。陈洛秋这番话，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了她心底最深的愧疚和最柔软的地方。
她想起校门口那个雨天，自己口不择言说出的那些伤人的话；想起后来听说他生病住院，自己却因为骄傲和别扭，连一句问候都不敢送去；更想起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再后来，我跟姜瑶就走的更近了一点，那段时间，我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之中，也是她一直在安慰我，鼓励我……”
陈洛秋继续，说到这，他话锋突然一转：“哦，对了，你知道那天晚上在河边，我还想通了一件什么事吗？”
“什么啊？”好半天，唐婉清才稍微控制了下情绪问。
“学习啊！”陈洛秋故意苦笑了下，“当时我就暗暗发誓，我要偷偷努力，然后惊掉你们所有人的下巴，既然你说我烂泥扶不上墙考不上大学？那我就偏要考上给你看，不仅要考，还要考个好大学。还有赚钱，你不是讽刺说让我干脆直接退学好早点去华鸣接我爸的班么？我就偏不，我就要自己想办法赚钱……”
“呜嗯……”
唐婉清刚刚还哭哭唧唧的，结果突然就被陈洛秋这几句话给逗乐了一下。
不过这正是陈洛秋想要的效果，这些事，虽然大部分都是真的，但如今的他也不希望唐婉清对此太过于内疚。
他把这些话说出来，无外乎是想告诉唐婉清，姜瑶对他很重要，尤其是在那段低谷期，是姜瑶陪着他一点一点走出来的。
“洛秋……”
良久，唐婉清哽咽着开口，声音沙哑而脆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当时那么难受……我那时候也是……”
“好啦，都说了这事已经过去了，你怎么还这样，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陈洛秋先是没好气地打断她，完了道：“其实说起来，我还真是得感谢你才对，要不是你当时那么骂我，把我骂醒，我还真不知道我已经烂成了那个样子了，你说是不是啊？唐老师？”
“你——”
唐婉清一听他又叫自己唐老师，本能的有些嗔怪。
“我什么啊？你本来就是嘛！你都不知道你当时那样子，简直跟张安国有得一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让你来骂我的呢！”
都说有样才能学样，其实唐婉清当时那些话，基本上都是张安国以前骂陈洛秋时候说过的话。
“那你……”好半天后，唐婉清才又有些支支吾吾地问，“那你当时……真的很恨我么？”
刚问完，她又急着解释：“其实我第二天真的想过去医院看你的，但是我……”
“知道，我们唐老师拉不下面子来嘛！我懂！我也不怪你，真的，要是你当时真的来了，说不定我看到希望，又变回以前的样子也说不准。”
“那你还怪我没去看你？”唐婉清有些不服气道。
“呵！这你都听出来啦？”陈洛秋故意笑了笑。
“哼，这有什么听不出来的啊！阴阳怪气的，还只有何肥猴子和姜瑶去看过你，搞得好像只有你自己很难受似的，其实我那段时间也……”
唐婉清话没说完，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你知不知道，当时朱有才——”
“知道，朱有才想把我赶出一班嘛！他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结果你还傻乎乎的跑去求他，结果后面这鸟人还是跑去搞了老子的黑状。说起朱有才，这鸟人现在在哪个学校啊？我得想办法去收拾他一下才行。”
“你——”
唐婉清一听陈洛秋说要去收拾朱有才，本能的就想反对。
以陈洛秋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去收拾个朱有才那不说是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吧，至少也跟去收拾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容易。
不过站在唐婉清的角度上来说，她肯定是不希望陈洛秋去干这种事的。
她不是为朱有才，主要是担心影响陈洛卿自己的名声。
“呵呵，你什么你啊！逗你玩儿的，我才懒得去搭理这种鸟人呢！脏了我的手。他这种人，年纪轻轻的就学人家告状，以后有的是人收拾他。”
陈洛秋笑了笑，打断了唐婉清的话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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