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秦大娘子刚拿起的茶盏又搁置了下去。
她神色凝重，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道：“除了这些，还有吗？”
吴嬷嬷想了想，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凑近秦大娘子，压低声音说道：“还有一件事。前日晚上，我觉得小娘子屋子里好像有男子的声音传出。
我本欲上去一探究竟，却被绿叶拦下了，说什么也不让我进，我没法，只能离开了。其他的便没有了。”
秦大娘子听了，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接着，她转头对身边的菊乐吩咐道：“菊乐，去抽屉里拿三个金饼赏给吴嬷嬷。”
菊乐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拿着三个金灿灿的金饼走了过来。
秦大娘子接过金饼，递给吴嬷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你倒是个乖觉的，以后那边有什么消息，尽管来春霞阁说与我听。”
吴嬷嬷一听，心中大喜过望，急忙点头哈腰，感激涕零地道：
“老奴明白，老奴明白，老奴以后就是大娘子您在听风楼的眼耳口鼻。
以后有什么风吹草动，老奴一定如实告知大娘子，多谢大娘子！”
说着，她从秦大娘子手上接过金饼，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一张老脸都快笑成一朵菊花了。
就在这时，秦大娘子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整理了一下镶金花袖，淡然地看着吴嬷嬷，慢悠悠地问：
“吴嬷嬷为何要过来告密呢？我记得你是老爷亲自选出来照顾他们两个的，我同你没什么交集吧。”
秦大娘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和疑惑。
吴嬷嬷一愣，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赶忙说道：“大娘子说的哪里话呀！
这宋府除了老爷，就属大娘子最权威。这打理府中事务，自然少不得经过大娘子之手......”
吴嬷嬷还想继续恭维下去，却被秦大娘子出口打断了。
“吴嬷嬷是云京里混得比较好的老管家了，老爷给你的月例应该也不少吧。
我记得吴嬷嬷是从十里庄出来的吧？听闻你那大侄子前阵子才娶了个好媳妇儿……”
秦大娘子的话让吴嬷嬷心中一惊，她没想到秦大娘子会突然提起自己的家事，而且还知道这么清楚。
她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手心里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吴嬷嬷有些紧张地看着秦大娘子，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于是战战兢兢地应道：“回大娘子的话，正是如此。”
“你当管家这么多年从无半分负面消息传出。今日来做这事儿，恐怕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娘子！我那个大侄子真的是不成气候啊，至于那侄媳妇，更是让人讨厌，还是不提为好。”
“说来听听，我正好无聊得很。”秦大娘子支着身子靠在椅子上。
菊乐见状后，又跑到耳房给吴嬷嬷倒了一杯茶。
吴嬷嬷看到这个情况，心里明白，如果不告诉夫人，恐怕自己是走不掉了。
于是，她只能无奈地再次坐下。
吴嬷嬷既不敢隐瞒事实，也不敢全盘托出，只是挑选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来讲述。
“其实，我那大侄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就没有了父亲，只有一个母亲独自抚养着他。因此，他才会……”
吴嬷嬷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娘子，我那大侄儿是个可怜人啊。被他的主人逼迫着，不得不娶了一个不知羞耻的外室入门。
那个女人性格阴毒，不仅欺负我侄儿的母亲，还整天勾三搭四，搞得家里鸡犬不宁。
我的侄儿被她气得生病卧床不起，每天晚上都咳嗽不停，我没这才起了心思过来讨点赏钱。
这三块金饼我拿了以后也是为我大侄子母子二人赎身，接来云京住，没存别的心思，还请大娘子明察。”
说罢，她砰砰砰地朝着秦大娘子叩了三个大响头。
“我跟绿叶亲近不仅仅是想打探消息，还因为她是青城镇人，那十里庄离青城镇很近，我就想着能不能问出点关于我大侄子的消息......”
秦大娘子叹了口气，示意她起来。
“倒是个可怜的人。那我许你三日探亲假，你去十里庄接他们上来吧。”
吴嬷嬷闻言，老泪纵横，心中感激涕零。“谢谢大娘子，谢谢大娘子。”
秦大娘子挥了挥手，“下去吧，我乏了。”
待菊乐送吴嬷嬷回来后，秦大娘子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她将目光投向菊乐，问道：“你还记得上次四叔来我这儿，托我打听的事儿吗？”
菊乐皱着眉头，努力地回忆着，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眼前一亮，点了点头说：
“大娘子，我记起来了。好像说是青城镇首富徐老爷，拜托他打听云京有没有能人异士，查一查他家里闹鬼的事。”
听到这里，秦大娘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就对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绿叶是青城镇人士，吴嬷嬷又和青城镇相关，那徐老爷也是青城镇人士，这些巧合未免也太多了吧！”
菊乐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奴婢也觉得巧合实在太多了。”
沉默片刻之后，菊乐忍不住开口道：“那要去找人查一查吗？”
秦大娘子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回答道：“当然要查。”
菊乐看着秦大娘子，脸上露出担忧之色：“这宋时宁，宋时安明明是贱妾所生，却被老爷如此看重，我们为了卿哥儿和茹姐儿也该多多注意一下了。”
“只是，我心里总觉得这两姐弟的身份，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菊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大娘子，那六公主落水的事呢？”
秦大娘子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注视着远方，淡淡地回应道：
“那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了。只是可惜了那两姐弟有贵人护着。”
说完，秦大娘子默默地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他和六公主放纵了这么久，也该付出一些代价了。”
如此，也好。
菊乐一个人留在正厅里，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心中却思绪万千。
她想起了这些年与小姐一同经历过的点点滴滴，那些痛苦和磨难仿佛都历历在目。
小姐所受的委屈、吃的苦，菊乐都一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兴盛繁华的宋府之下，隐藏着太多的龌龊龃龉，埋葬了太多的心酸过往。
下一个牺牲者，又是谁呢？
想到这儿，菊乐悠悠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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