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江老师办完葬礼以后，杜聿名着实忙碌了好长一段时间。手头上好几个项目正在收尾，另外还有几个设计正在冲击国外的建筑设计奖项。
某天早上，他照例在公司楼下的面馆吃早饭，老板娘看到他，笑着问：“还是老样子？”
他坐下，微笑着点头。
老板娘上了面，忽然莫名其妙问道：“怎么总是一个人？”
杜聿名一愣，微怔住。
老板娘指了指门口的广告：双十一，面条买一送一。
原来是光棍节了。
被电商造就的一个节日，从线上一阵风刮到了线下。活生生从“光棍节”，演变成了“光棍鄙视节”。
杜聿名低头，笑了笑。
老板娘道：“之前不是还和一个小姑娘一起来吃早饭的吗？”
“怎么分手了？”
杜聿名想了想，老板娘大概说的是悄悄。
他微一沉吟，想解释，老板娘又道：“小姑娘挺不错啊，你们一看就很配。”
杜聿名咦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问起：“怎么配了？”
“夫妻相。”老板娘故弄玄虚：“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啊，就很有夫妻相。我开面馆这么多年了，小夫妻我见得多了，不会看错的。”
杜聿名一顿，虽然嘴上不想说，但他的心里莫名有些高兴。
他问老板娘：“她比我小好多。”
“嗨，女孩子小怕什么，男人就要年纪大一些，成熟，稳重，这才靠谱呢。”
杜聿明微笑着没说话。
老板娘又问：“是不是还没追到啊？”
“呃，还没有。”
老板娘一脸姨母笑，搭讪着走开了。
这段时间整个建筑事务所忙的不可开交，所有同事几乎都是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在加班。
杜聿明回到办公室，拿着手机打算给许悄悄发个消息，他这边没有主动，小丫头那边也一直没有联系过他。
可贸贸然说什么？杜聿明拿着手机想了半天，桃子忽然进来送文件，一脸疲惫。
“老大，什么时候放假，真的熬不住了。”
杜聿名退下眼镜，轻揉了揉眉心：“辛苦了，忙完这一段时间，给大家放个长假，反正也年底了。”
桃子小声问：“马上寒假了，今年还招实习生吗？”
桃子一双眼睛盯着杜聿名，眨巴着：“让许悄悄来实习吧，我们都很喜欢她。”
杜聿名顿了顿，他也正想联系悄悄。
上一次在墓园和她说了很多话，杜聿名都觉得自己说的太多，像是吓到了她。小姑娘一整个心神不宁的样子，下车的时候，连招呼都忘记打就走了。
他这几天也总是莫名的想起她。
大概是疯了，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难道真的竟然生出某种依恋的情绪了？
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总是出现在脑海中，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个变态。
于是加倍的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带着整个公司都卷不动了。
桃子看他愣神，用手在他眼前挥了两下：“老大？”
杜聿名微笑掩饰自己的局促：“晚上请大家吃饭吧，这段时间大家都太累了。”
桃子笑道：“好，我现在就去通知大家。”
临出门的时候，她倚着门框问：“要不要叫许悄悄？”
杜聿名揉了揉太阳穴：“先不要叫。”
小桃手机都摸出来了，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把手机塞回口袋，默默退出了办公室。
杜总这反应，倒好像一提到许悄悄就很为难的样子。
~
没几天，杜聿名忽然接到了李林的电话。
“下周出差南陵，找你，请吃饭啊。”
杜聿名笑着说：“好。”
李林后来和他约在一家火锅店，两个人也好久没见了，就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喝了点酒，李林现在的工作大概不是很顺利，情绪有些低落，总是回忆起以前的日子。
“你说咱们以前上学那会，多开心，想干什么干什么，霸榜全校前十，校长都不管咱们。”
杜聿名微微带着笑，给他夹了一筷子牛肉。
李林叹息道：“可是现在呢，手机上七八个工作群，每一个都恨不能让你全天候24小时待命。我他妈是人，不是机器。”
杜聿名点了点头，社会和学校，毕竟是不一样的。
李林灌了一口酒：“还记得咱们以前学校旁边的那个酒吧吗？”
“记得。”
“前段时间说要拆迁，现在围挡都拦起来了。我们的青春啊，一点回忆都没有了。”
也许是年纪大了，总会时不时地回想起以前的一些快乐。
说到这里，李林忽然问道：“你和许悄悄，你们怎么样啦？”
李林满脸都是不怀好意的笑。
杜聿名一顿，抬头看向他。
“什么怎么样？”
“嗯？”
李林疑惑道：“小丫头不是也在南陵上大学吗？这么多年了，你们就没有发展一下？”
杜聿名皱着眉：“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啊。”
“不对啊。”李林更疑惑了：“那小丫头以前总和我打听你的事情，好像对你以前的事情都特别感兴趣，我不是老早和你说过，那丫头对你有意思嘛。”
杜聿名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眸看他：“没有的事情，你不要乱说。”
“千真万确啊，我能拿这种事情和你开玩笑吗？以前她就总找我打听你的事情。”
杜聿名眼眸沉下：“什么时候？”
“有好几年了，那时候小丫头还在上高中呢。”
李林一顿，坐直了身子问道：“你们真没发展一下啊？丫头对你挺上心的，应该从那个时候就喜欢你了呀。”
“喜欢我？人家凭什么喜欢我？”
李林笑了：“你总是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咱们之前一高的三大帅哥，我觉得你排第一啊。”
杜聿名没说话。
话题说到这里，李林脸上的笑忽然沉了下去：“凌钧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杜聿名终于点了点头。
二人之间的空气忽然凝结，只有火锅还在不遗余力地一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李林忽然叹了一口气：“抽空你回去看看他，住院呢，受罪的。”
“有这个打算的。等忙完了手上的活就回去。”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
吃完饭，杜聿名送李林去火车站。
快到的时候，李林忽然问起：“说实话，为什么到现在还单着？我女儿都要上幼儿园了。”
杜聿名淡淡一笑：“我，运气不好。”
“别啊。”李林呵了一声：“你这人就是太墨叽了，白长了这么好看一张脸。身边大美女应该不少吧？”
“还真没有。”
“我不信。”李林啧了一声：“你啊，别太挑，有合适的就要坚定不移地去追。”
杜聿名忽然顿了顿，仔细想了想问道：“什么样的叫合适？”
“嘿！”李林气不打一处来：“你都快三十的人了，就没喜欢过人吗？”
“其实只要是你发自内心喜欢的人，无论如何都合适啊。”
“许悄悄不错，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杜聿名认真问道：“我凭什么？”
许悄悄从小就是那个众星捧月的那一个，而他呢？
李林鄙夷道：“老杜，我觉得你变了，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畏畏缩缩了？”
杜聿名轻扯嘴角笑了一下。
“我不是畏畏缩缩，而是想的太多，我不知道我能给她什么，我真的...”
李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是我们同届毕业生中最优秀的一个了，你还想怎么样？全国知名十大青年建筑师，要钱有钱，要颜有颜，你还想怎么样？”
“我说的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
是什么？杜聿名说不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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