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在廨舍等了片刻，戏志才率先赶到。
曹操深吸一口气道：“稍候片刻，待文若奉孝前来，再行议事。”
戏志才犹豫了一下，说道：“主公，他二人不会来了。”
“什么？”
曹操闻言顿时感到一激灵，赶忙站起身问道：“不会来是何意？”
戏志才叹息道：“近来民间有传言，子孝子廉二位将军在徐州，以人肉为军粮。
文若言道，此乃有悖人伦之事，羞于与这等人为伍。
故而两人商议之下，与昨夜已然挂印而去。”
“他们……都走了……”
曹操闻言，像是魂被抽走了一样，无力的跌坐在毡垫上，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原来，当初程昱守东阿，便曾经以人肉做过军粮。
此事荀彧知晓后，对程昱行为颇为不齿。
但好在当初，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荀彧也装作不知道。
如今又传来程昱在徐州故技重施，荀彧一听就知道，传言必然是真的。
曹操缓了一阵，才问戏志才道：“昨夜他二人，是否与阁下一起商议过？”
戏志才与郭嘉，都是荀彧推荐来的颍川旧友。
他们三人相交莫逆，所以不可能郭嘉荀彧离开，不联络戏志才。
曹操继续追问道：“阁下为何不与他二人一起走？”
“主公霸业未成，在下为何要走？”
戏志才正色道：“他们两人之所以离开，乃是料到主公这等境遇，必会前去投奔袁绍。
他们都从袁绍处而来，若再回到河北，岂非吃了回头草？
戏某又未曾去过河北，就算跟随主公，暂时委身于袁绍麾下，倒也无妨。”
曹操仰天长叹道：“原来他二人有这般顾虑。
曹某如今难道穷途末路，非要去往河北不成？”
戏志才反问道：“主公难道以为，仅凭东郡这一郡之地，能抵抗刘琦进攻不成？”
曹操沉默片刻，无言以对。
刘琦手中掌控八个州，几十个郡，而且代表了朝廷。
无论从名义还是实力，他都远远不能与之抗衡。
连郭嘉和荀彧这两大谋士都看出来了，他若不投奔河北袁绍，将无路可走，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毕竟袁绍占据冀青幽并四州，又有黄河天险，说不定还能与刘琦一搏。
“那便去往河北吧！”曹操终于低头认命。
然后都顾不上为曹仁曹洪二位兄弟发丧，立即下令收拾东西，带领家眷从黄河下游的仓亭津渡过黄河。
过河之后，他下令军队就地驻扎。
他则带领戏志才去往邺城，前去见袁绍。
来到邺城廨舍，见到袁绍之后，曹操第一句便逼问道：“本初，刘琦大军被拖在徐州，许都空虚。
你已在黎阳屯兵，为何不挥师南下，趁机拿下许县？”
袁绍笑了笑道：“孟德莫要着急，我也有难言之隐。
当初听闻匈奴人要进犯并州，我不可不防。”
曹操气急败坏道：“那不过是刘琦为迷惑河北，故意放出之谣言。
本初乃睿智之人，也能轻信，这等捕风捉影之言？”
袁绍手下谋士田丰道：“这等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河北军渡过黄河南下，邺城也防卫空虚。
若匈奴铁骑趁机入侵，整个河北岂不全都要遭殃？
主公乃河北之主，守卫河北百姓，为第一要务，并非替曹公逐鹿中原。”
“说这等言语当诛，”曹操厉声呵斥道：“本初正因为，有你这等鼠目寸光之人辅佐，方才坏了大事。
常言道，得中原者得天下。
刘琦大军被羁绊在徐州，乃是本初进取中原最佳时机。
尔等却不思进取，故步自封，导致本初坐失良机。
尔等还不思悔改不成？”
“你……凭什么骂老夫鼠目寸光？”
田丰气的指着曹操浑身哆嗦，道：“你与刘琦争霸中原，与我家主公何干？
我主只需守住河北之地，便能称霸一方，何须去趟河南之浑水？”
曹操冷笑道：“连唇亡齿寒之理都不懂，还说不是鼠目寸光？
若当初本初出兵与我联军，我二人手中，总计便有六州与之抗衡，胜算极大。
如今本初，坐视我手中徐兖二州失守，刘琦控制之下，便有八个州。
黄河以南，已尽入其手。
你以为，河北四州，能守住刘琦进攻？
哦……是了，田丰先生乃是河北豪族。
即使刘琦大军攻陷河北，袁氏家族灰飞烟灭，也不耽误田先生入朝为官。”
“简直一派胡言，”田丰怒道：“你以为田某，是卖主求荣之徒不成？”
此时袁绍也早已经后悔，被田丰沮授这些河北人阻碍，错过进取中原的最佳良机。
本地人自然有自己的小算盘，只想守住一亩三分地，不想对外扩张。
袁绍摆了摆手，冷冰冰的道：“元皓，孟德并无此意。
只不过，当初阁下力劝袁某固守河北，以致刘琦尽收河南，的确与朝廷失之交臂。
此错袁某能犯一次，决不能再犯第二次。
孟德，你既然来投，你我便合兵一处，共同南下，趁刘琦师老兵疲之际，拿下白马，然后进军官渡，直逼许都。”
田丰见袁绍竟然下定主意，要出兵河南，连忙急道：“主公，万万不可啊。
那曹操以人肉为军粮，天下有识之士，羞于与之为伍。
主公自降身份，与他联合，岂不让天下人嗤笑？”
袁绍犹豫了一下，问曹操道：“近来有人传言，说你在徐州以人肉为军粮，可有此事？”
曹操愤然道：“这都是刘琦刻意污蔑，造谣生事，我何做过这等龌龊之事。”
田丰见曹操不承认，跟沮授等本土谋士使个眼色。
他们共同出列，在袁绍面前跪地颤声道：“主公，不可轻起刀兵啊。
一来河南军兵强马壮，以逸待劳。
二来那是朝廷都城，主公南下，乃是以下犯上。
主公兴此不义之师，必败无疑！”
袁绍勃然大怒，拔出宝剑怒道：“袁某还未出征，尔等便妄言袁某战败，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日袁某便以尔等鲜血，为我军祭旗！”
田丰丝毫不退缩，梗着脖子道：“若田某之血，能阻主公之危，田某甘愿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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