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佐助脑海中与鬼面人战斗的种种画面。
那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腹部淌着血却拼尽全力将他推入光门的模样。
更早之前，那只染血的手颤抖着抚过他脖颈时，那声带着庆幸的叹息……
佐助的右手下意识地缓缓抚上自己左边光滑的脖颈，一股强烈到令人窒息的不安，缠绕紧箍了他的心脏。
不！这一定是假的！
他猛地甩头，像是要把那些扰乱心神的画面从脑海里驱逐出去，眼神重新燃起敌意，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别再骗我了！你们一定都是那个恶鬼人创造出来的幻象，对吧？！一定是我对他造成了威胁，所以他用这种卑劣的幻术将我困住！想用这种虚假的安宁来瓦解我的意志！我是绝对不会上当的！”
止水看着他身上惨烈的战斗痕迹，听着他充满偏执和痛苦的指控，眉头微微皱起，内心中闪过深切的心疼和了然。
他当然清楚佐助这些年承受的痛苦，也明白知朝为何选择隐瞒。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一定都没来得及告诉你真相吧。”
“什么意思？！”佐助厉声质问，心中的不安却愈发扩大。
止水低垂了眼睫，似乎在斟酌词语。
随后，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却无比认真地注视着佐助充满抗拒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佐助……那个与你战斗的、戴着恶鬼面具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要给佐助消化的时间，然后说出了那个足以颠覆一切的事实：
“其实就是知朝。”
佐助愣住了。
大脑仿佛被瞬间抽空，一片空白。
他盯着止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
这个说法太荒谬了，荒谬到他甚至觉得可笑。
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和根本不愿相信的情绪，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少开玩笑了！你这个冒牌货！”佐助不顾腿上的剧痛，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不屑而颤抖，“我是不可能相信你的鬼话的！知朝怎么可能是那个家伙？！这谎言也太拙劣了！”
他不想再听任何解释，只想逃离这个充满虚假的地方。
转身冲向房间的窗户时，止水急忙起身阻拦：
“佐助！等等！你的伤还没……”
佐助一把推开窗户，毫不犹豫地踏上了窗沿，纵身从二楼一跃而下。
他重重地落在屋外的草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腿上的伤口崩裂，鲜血再次涌出，浸透了裤腿，染红了身下的青草。
他踉跄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全靠一股不愿倒下的意志力强行支撑着。
该死！
他必须……必须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雨水的气息混着青草与泥土的味道，还有自己腿上浓郁的血腥气，佐助的世界在剧痛和极致的情绪冲击下微微扭曲着。
一个站在不远处的身影，却在佐助突然触及的视野里清晰得可怕。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深色居家便服，黑发，冷白的皮肤，还有那双……
那双无数次出现在他噩梦与执念中的眼睛。
只是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冰冷，只有一丝未来得及掩饰的讶异，以及迅速漫上来的担忧。
“哥哥……？”
这个词脱口而出，微弱得几乎被风吹散，带着连他自己都震惊的依赖和脆弱。
仿佛一瞬间，他不再是那个孤身一人的宇智波佐助，而是七年前那个终于追逐到兄长背影的孩子。
不！
剧烈的憎恨和恐惧如同冰水兜头浇下，让他瞬间清醒。
“不对！”
佐助猛地后退一步，眼中燃烧着近乎崩溃的怒火和质疑：
“你是谁？！这又是幻术？还是说…… 房间里的那家伙和你是一伙的？！弄出这种可笑的把戏，到底想干什么？！”
宇智波鼬看着弟弟腿上不断洇开、将草地染成暗红的鲜血，看着他因剧烈喘息而颤抖的肩膀，看着他眼中那片混乱的、几乎要将他自身也焚毁的恨意与迷茫。
鼬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他没有回答佐助的质问，也没有靠近刺激他，只是带着关切说道：
“你的伤口需要治疗。”
“少废话！”佐助厉声打断他，“回答我！你究竟是谁？！冒充我哥哥……冒充宇智波鼬！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巨大的矛盾几乎要将他撕裂。
眼前的人如此真实，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眼神里的担忧，都和他记忆深处那个温柔的哥哥一模一样。
可是，这怎么可能？！
“是幻术……一定是那个恶鬼人的幻术！”佐助猛地摇头，试图驱散这致命的诱惑，“他用这种方式折磨我！想让我崩溃！休想！我绝对不会相信！”
他口中的“恶鬼人”三个字，让鼬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结合刚刚模糊的讯息和佐助此刻的状态，鼬瞬间明白了大半。
他看着弟弟在仇恨与渴望之间痛苦挣扎，看着他明明渴望亲情，却又被过去的阴影逼得竖起所有尖刺，变得充满警惕不愿再相信任何人。
鼬的心脏像被刀绞般疼，停下了靠近的脚步，站在一个不会给佐助带来太大压迫感的距离，目光沉静而悲伤地注视着佐助。
“佐助，”鼬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如山的力量，“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知道你恨那个伤害了你的‘恶鬼人’。”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指向自己的眼睛。
“言语或许无法让你信服。但是，宇智波的眼睛不会骗人。”
鼬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我会让你看到……所有的真相。有关我，有关宇智波一族，有关……你所憎恨的那个‘恶鬼人’的一切。”
话音落下的瞬间，鼬眼中的黑色瞳孔骤然变得猩红。
三颗勾玉飞速旋转，然后融合、变形，化为了那象征着强大瞳力和禁忌的万花筒写轮眼。
佐助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那双熟悉的眼睛仿佛一个无尽的漩涡，将他的全部意识吸了进去。
周围的景象全部如同褪色的油画般模糊、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的、不属于他的、却又无比真实的记忆洪流。
那是宇智波鼬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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