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时华听着而二人的话，快速从愤怒中冷静下来。
他任职甘肃巡抚，其性极其刚直，嫉恶如仇，似一堆干柴，一点火星就会燃起大火，被甘肃上下尊称‘老木柴’。
“老杨，柳镇守，你们的意思是和硕特三部想引咱们出关起战？”
“没错，锦衣卫可是刚给咱们带来严密防守甘肃，谨防关外鞑子的圣旨，咱家猜测，按照皇爷的性子，平白无故的不会特意下旨让咱们严密防守，若是咱们贸然动手，甘肃镇一旦有失，整个西北便乱了！”
柳绍宗缓缓说着，迈步走到地图前。
“根据咱家得到的可靠情报，永谢布部有一支超万人的队伍最近突然消失在河套附近；
和硕特部固始汗在半月前以不尊教义为由，将其次子达延罚去青海湖北思过，一同去的还有一支八千人的精锐骑兵；
还有沙洲北的卜隆吉河畔最近也有异常，许多前去放牧的牧民没有一个回来的！
咱家根据这些情报做出大胆猜测：永谢布部可能想从河套西进，攻击宁夏镇至凉州一线！
和硕特部在青海北的八千人若是趁机攻甘肃镇西侧诸堡，突破嘉峪关外围，便可威胁肃州；
在卜隆吉河藏着的如果是阿克苏部主力，则极可能借机叩关！”
嘶！
柴时华听完柳绍宗的分析后，被这个大胆的猜测惊的倒吸一口凉气。
杨嘉谟作为军中老将，在听完这个猜测后，也眉头紧锁。
“这···这不大可能吧？”
柴时华盯着地图吐出一句，随后道：“凉州可是有我军一万主力驻守，多罗土蛮手下撑死不过三万军队，他凭什么打凉州？
和硕特，阿克苏军力是多些，但他们都是骑兵，在前些年咱们日子过的紧巴时都未敢大举来犯，他们哪来的胆子攻城？”
柳绍宗听着柴时华的质疑，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杨嘉谟。
在可能出现战事的情况中，杨嘉谟作为甘肃镇总兵官，是决定大军事务的第一人，这是皇帝下达的死命令，哪怕是柳绍宗这个镇守太监也得遵从。
“柳司监的猜测有可能。”
在思索片刻后，杨嘉谟沉声说出自己的看法。
同时他对柳绍宗的称呼则和柴时华不同。
柳绍宗不但是边镇镇守太监，同时还兼任军监局纪律检查司吉监正一职。
柴时华在听到杨嘉谟改变称呼后，神情严肃的沉默下来。
“这样吧，柴大人，商队遭受重大损失一事，巡抚衙门负责安抚五家商号；
为谨慎起见，即刻点燃狼烟！甘肃镇九十三主堡进入战备状态！”
杨嘉谟大声说出自己的决定后，扭头看向站在一侧的副总兵官马晃。
“马晃！传本将军令！立刻对两百一十二座联堡增兵，火枪上弹，火炮装药，随时准备迎敌！”
“遵令！”
马晃领命后，转身快步离去。
“柳司监，柴巡抚，若是三部合谋攻我，定会在嘉峪关露面，我们这几日暂且去关城看看情况。”
二人闻言后，点头赞成。
···
沙洲。
卜隆吉河畔。
阿奇木，固始汗，多罗土蛮三人已经碰头。
“贾贵，你不是屠杀汉商引诱明军出关吗？这都过去十日，明军连个屁都没放，你的法子也不行啊！”
多罗土蛮斜眼看着一侧的汉子。
贾贵便是前些日子负责给三部交接火器之人，也是他游说三部联合攻明，是辽东汉军正黄旗中深受黄台吉信任的心腹。
“三位大汗，某所出计策，仅仅是对明军的试探，甘肃五大商号的遭受重创，明军都不敢出战，甚至连那所谓的朔漠队都没露面，这就足以证明明军的外强中干！
既然他们不敢出关，那么咱们便按照原计划来，只要夺下凉州，便可截断甘肃镇粮道，明军败退只是时间问题。”
阿奇木三人闻言后，对视一眼，点点头，对贾贵的话很认可，从天启六年开始，甘肃镇明军就没出关作战过，只是一味的凭借坚城防守，他们对明军的实力都抱着极大的怀疑。
···
五日后。
嘉峪关城。
西侧地平线上，一道移动的黑线快速靠近城关。
没多久，伴随着滚滚风尘，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出现。
城墙上。
杨嘉谟三人在得到士兵汇报的第一时间便出现在城头角楼中。
“柳镇守，还真被你猜中了！”柴时华面容凝重的看着城外的蒙古骑兵，声音低沉。
“呵呵，柴大人，皇爷亲自撰写的夷狄论中说过，夷狄善变，畏威而无德，若想保持对敌震慑，只有绝对的武力方可。
这些年鞑子极少发起大规模战事的原因是他们被皇爷覆灭察哈尔所震慑，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心中对我军的恐惧已经消失，早晚都会再次犯边！”
嘟！嘟！···
在几人说话间，远处的蒙古骑兵军中响起沉闷的号角。
“杨军门，那些鞑子似乎和以前的作战方式不一样。”
柳绍宗通过千里眼看到敌军的变化。
原本数万骑兵此时竟然像明军步军一般，开始向两侧分裂，最后分化成前后五个阵型。
“那是···是火炮！杨军门！鞑子竟然装备了火炮！”柴时华看清敌人的变化后，惊呼出声。
在前方的蒙古骑兵军中间，几十门火炮被缓缓推上前，火炮口已经对准关城方向。
“难怪这些鞑子敢动兵，原来是弄来的火炮！”柳绍宗眯着眸子，语气带着些许凝重。
轰！
随着一声炮响。
一枚火点从数里外划出一道弧度眨眼间落在城墙上。
咚！
沉闷的撞击声响彻。
嘉峪关城墙上留下一个凹痕和焦黑。
“驴日哈的！敢在老子面前玩炮！”杨嘉谟看到蒙古敌军炮击城关，心中被激出火气，嘴中冒出一句粗话。
“李悉凤！把朝廷送来的崇祯炮拉过来！”
他对着身侧呼喊一声，轮值驻守嘉峪关的副总兵官李悉凤带人快速拉来一门崇祯炮。
崇祯炮作为红夷大炮的改良版，威力强，射程远，虽然重量大幅度减轻，但对比三零系列针击火炮，还是要重上许多，现在军械局铸造出的崇祯炮主要被配给九边军镇，用做城防。
在弹药装填完毕后，杨嘉谟亲自充当火炮瞄准手。
几个呼吸间后。
崇祯炮被调整到一个倾斜的角度。
“开火！”杨嘉谟冷声说完后。
炮口爆发出火光和轰鸣声。
一枚炮弹直冲天空而去，几个呼吸间后，炮弹精准的砸在蒙古敌军的火炮阵地中炸开。
“好炮！好炮！”
杨嘉谟从千里眼中看到炮弹落点后，满脸欣喜的夸赞。
现在的嘉峪关城墙火炮中，甘肃镇的官兵还在使用着传统的佛朗基炮和将军炮等传统的火炮。
而朝廷最近几年陆续送来的新式火炮，为保持火炮性能，大多数时间里都被妥善存放在城墙上的楼库中。
“李悉凤！把关城内配给的十门崇祯炮都拉出来，给老子轰那些狗怂的！”
杨嘉谟张口下令后。
十门崇祯炮被快速架设在火炮口。
在蒙古敌军内持续发射的炮击中展开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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