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郊区。
时光带着人又换了地方。
他停下摩托车对手下吩咐：“把车都藏起来。”
“是。”
这时候，九宫从车上下来。
“东郊西郊南郊北郊，西郊南郊北郊。我们已经绕着上海周遭两圈了。也许现在回头。兴许能看见被我们溜的对头已经累死在路边上了。”
时光微微一笑。“你还会开玩笑啊？”
“缺觉，大脑缺氧，失控。所以容易发笑。”九宫解释。
“这还真像是你说的啊。哎？是不是在你那儿，整个一个人就是块插了电极的猪肉。呵~”时光嘲讽道。
九宫没言语，摸着脑袋自责。
他实在不应该和时光开玩笑。
……
商会走廊，何思齐脱下外套，里面是一个小马甲和一件蓝黑色的格子衬衫。
这时候，他那个领导推着一辆自行车走了过来。
何思齐站起身。
“坐坐坐，坐下。”领导笑着。
“我说，你家真是开裁缝铺倒闭的？”
何思齐先一惊讶，随后他说：“衣服这个东西，每天换来换去的肯定不合适，就好比说蛇，它要是每天都蜕皮，它总也会烦自己的不是？”
领导被他逗笑，何思齐继续说。“主要是，昨天那身衣服，实在不适合这辆车~”说着，他将手放在自行车上。
领导今天的态度可不一样了，何思齐还没明白，领导也不绕弯子。
“我是说，你有没有二手价，便宜点，我的尺寸，给我一件。”
何思齐：“好啊~”
“就，可惜，只有我一个人的尺寸。”
领导的笑容僵在脸上。“一个人的尺寸？”
“您还要吗？”
领导撇嘴。“怪不得你家铺子开倒闭了。你听好了。这一，这是商会的财产，二，你要自己保养。就是说，丢了，坏了都得赔。”
“这三，以后派到远活儿，你不要抱怨。”
何思齐站起身，听着。“我没有抱怨。”
“你是在抱怨你连抱怨都不能抱怨，还不是抱怨？”
何思齐惊呆了，这是什么逻辑。“我没有抱怨我自己连抱怨都不能抱怨啊？我没有抱怨。”
“你……哼，你这就是抱怨。”
领导一拽车子走了。
何思齐蹲下身，检视自己的座驾。
脚踏车的车链子，都是坏的。
他整了整。又开始擦车子。
这时候，卞融从门外走进来。
“那个，你把这个拿上去吧，房间收拾一下，再冲杯咖啡。”卞融对身后的提大包吩咐。
“好的，卞会长。”
何思齐背过身，听到那边的动静，嘴角扬起。
卞融见他还在擦着车，走过去站在他背后。“咳咳。”
何思齐继续擦车，卞融气急。“何思齐！”
“哎~”
卞融手包一把拍在他后脑勺。
“你还要装不认识啊？”
何思齐站起来。“您是？”
说着，他绕卞融走了一圈。“卞副会长啊，卞副会长早，卞副会长早~”
“你好你好你好。”他弯腰鞠躬，随后接着擦车。
“你是我见过报复心最强的男人了。”卞融说。
“这叫幽默，说明你没有幽默感。”何思齐道。
“西北佬，你很快就知道我昨天那样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里是上海~”
“啊~额知道，打肿脸充胖子的地方。”何思齐说着西北土话。
“这个病麻烦的很。”
卞融垫垫脚，“反正我也没觉得对不住你什么。”
“对列对列。你报说咧。”何思齐又说土话。
“老子莫斯……”卞融也被他带着说出藏话。
“哈哈哈。”何思齐一笑。
“我，就是没事儿过来看你一眼。”卞融又切换回普通话。
“额知道，额也不是啥大人物咧。”
“你还有完没完啊！我踢你了~！”卞融嗔怒。“我告诉你，现在隔两天就有浮尸碎尸的。诺，我特意买的包钢的鞋。”
卞融说着话，将自己的鞋子踢起来，让何思齐看。
何思齐疑惑：“为什么鞋子要包钢？”
“土包子，保形啊。还有就是，防备碰上你这样的人。”
何思齐抬头看看卞融，没有搭茬。
卞融退后两步仔细打量他。“不过何思齐，你现在是穿的过时了一点啊。不过倒也不土气，怎么回事啊？”
“哎你怎么回事儿啊？你为什么来上海啊？”何思齐反问她。
此时，卞融眼睛红红的，她想起洋芋擦擦死之前，就躺在他怀里。‘姐姐，疼，疼……’
卞融情绪激动：“那，你又为什么来上海啊？”
“为什么呀？”何思齐重复。
“对呀，为什么呀？”卞融继续追问。
此时，何思齐的领导狗腿子一样拿过一张板凳。“副会长，您坐。”说完他赶紧走了。生怕这个马屁被拒绝。
何思齐看看他，回答卞融。
“为了离那个地狱般的巴督教远一点，我想。”
卞融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那我想离你那个天堂般的一棵树远一点，我想。”
何思齐嘿嘿一笑，站起身。“哎，我的车，好看吗？”
“我们上海人说的车都有四个轮子的，何思齐。”
“管它呢，反正他是我的车。”何思齐满不在乎。
“真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拿手工衣服当工作服穿的人，会宝贝一架破车子。”卞融揶揄。
“你正在拿一百块钱，擦五块钱身上的污垢。”
“管它呢，这是我的车。你说当时我能把这辆车骑到一棵树该多好。那些乡巴佬哪见过这个。”
“啊？花机关，野豆子，洋芋擦擦。老子要是骑着这辆车到了西北多风光啊！”
“老子说西没人敢偏西，老子说东所有人都得正东。”
何思齐畅想，听到身后没动静，他突然转过脸。
一看，卞融哭了。
他弯下腰，抖拉着手里的毛巾。
“那，洋，洋芋擦擦……”
结果卞融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呢！”
说完她有些心虚。“我还有事，我先上去了。”
何思齐也似乎猜到了什么，他拿着刚刚擦车用的毛巾递过去。“你补补妆吧。”
卞融上了楼，何思齐坐在板凳上。
神情落寞。
他唱起了那首儿歌：“飞得高，飞得低，学习学习再学习……”
他想起了，自己走时，洋芋擦擦已经被炮弹击中，卞融这个样子，也就是说。
洋芋擦擦，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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