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南孙原本正低头喝茶，在听闻安迪的介绍后，眼睛瞪得溜圆，作为建筑系高材生，她太清楚寰宇明珠这种项目意味着什么了。
叶谨言接过平板，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这个曲面结构……”
“需要特殊定制的钢构。”蒋南孙脱口而出，随即感到有些失礼，赶紧补充道：“我是说，从建筑结构角度看，这种全曲面设计对材料和施工都是巨大挑战。”
叶谨言若有所思地点头，将平板递给蒋南孙：“蒋小姐是建筑设计师？对这个项目有什么看法？”
蒋南孙接过平板，手指不自觉地放大几个关键节点：“叶总您看这个连接处，如果用传统的钢结构，节点受力会非常复杂。但如果采用……”
蒋南孙突然意识到说的有点多了，抬头看了眼林不凡，见林不凡含笑点头这才继续道：“这种球形结构最困难的是外层LEd模块的拼接精度，每块面板的弧度必须……”
直到感觉口渴，蒋南孙这才发现自己说得太投入，脸颊微红地放下平板：“抱歉，我说得有点多了。”
“不，蒋小姐分析得很专业。”叶谨言眼中闪过赞赏，转头对范金刚使了个眼色。
范金刚立刻会意，端起可乐给林不凡倒上，然后笑道：“林总，精言在异形建筑方面可是有丰富经验的。去年完工的云顶项目就是全曲面设计，还拿了亚洲建筑金奖呢！”
林不凡端起可乐杯，一脸真诚地附和道：“哎呀，精言集团的实力那是有目共睹的！云顶项目我专门去看过，那个曲面工艺简直绝了！”
范金刚眼睛一亮，连忙趁热打铁：“可不是嘛！我们精言的施工团队都是国内顶尖的，特别是异形建筑的钢结构施工，那技术……”
“确实厉害！”林不凡拍着大腿打断道：“上次我去看的时候，还特意摸了摸那些接缝处，啧啧，那个平整度，真是没话说！”
范金刚被噎了一下，赶紧换个角度：“林总您可能不知道，我们最近还引进了外国最先进的……”
“外国的设备好啊！”林不凡又抢过话头，一脸向往：“那精度，那效率，我跟你说，我在慕尼黑见过一次……”
范金刚夸赞精言集团的施工实力，提到精言在异形建筑领域的丰富经验，强调团队的技术实力，甚至不惜搬出国外引进的先进设备，目的可谓是显而易见，那就是期望林不凡能主动开口，将寰宇明珠项目委托给精言。
毕竟，林不凡今天主动提起这件事，在范金刚看来那就是有意和精言合作的，因此，范金刚还是想稍微拿捏一下姿态，这样才能在一会儿的谈判中占据主动。
范金刚的目的林不凡自然是看出来了，但他也不会傻愣愣的直接说出来，因此，也只是笑盈盈的附和着范金刚，甚至比范金刚说的还激动，这种避实就虚的应对方式，让范金刚的试探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叶谨言坐在一旁，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目光在林不凡和范金刚之间游移。他看出林不凡是在故意装傻，也明白范金刚的急切。眼看这场商业博弈陷入僵局，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终于决定打破这个微妙的平衡。
“林总！”叶谨言放下茶杯，终于是不再让范金刚绕弯子了：“精言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不如我们谈谈？”
林不凡放下可乐杯，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叶总的意思是……精言想参与寰宇明珠项目？”
紧接着，林不凡转头看向安迪，眨眨眼道：“安迪，咱们刚才聊到哪了？是不是说这个项目还缺个靠谱的承建方来着？”
安迪配合地翻开笔记本：“确实，目前有三家公司在竞标，不过……”安迪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叶谨言：“如果精言有兴趣的话，确实可以谈一谈！”
叶谨言轻笑一声，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两下：“林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精言在异形建筑方面的经验，应该能帮你们省下不少试错成本。”
“哎呀！”林不凡猛地一拍大腿，把正在喝茶水的范金刚吓得差点呛到：“叶总您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林不凡凑近叶谨言，压低声音道：“叶总，不瞒您说，现在参与竞标的万晟、龙腾、华建三家都挺不错。万晟的报价最低，龙腾承诺工期最短，华建嘛……他们老总跟我喝过几次酒。”
范金刚一听林不凡已经在和其它企业接触了，立马有些着急了：“林总，我们精言的施工团队可是拿过——”
“范秘书！”叶谨言轻轻抬手，一个眼神就让范金刚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林总现在还是我们精言的股东呢，这些情况不比你清楚，用的着你在这里一再强调吗？”
“叶总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林不凡端起可乐杯敬了敬：“我当初投资精言，就是看中叶总您掌舵下的这支铁军啊！您瞧瞧云顶项目那个曲面精度，再瞅瞅滨江壹号的悬挑结构——啧啧，国内建筑界独一份！”
紧接着，林不凡四下看了看，好似是怕别人听到一般小声说道：“不瞒叶总说，我呢是特别看好咱们精言的，但是吧，这么大一项目，也不能因为咱们这私人关系就稀里糊涂的交给精言，您说是不是？”
叶谨言微微颔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林总说得在理，不过……”叶谨言抬眼看向安迪手中的平板：“这个项目确实很有意思。”
范金刚适时递上一份文件：“叶总，这是精言近年来的重点项目汇总。”
“不用了。”叶谨言摆摆手，目光炯炯地看向林不凡：“林总，不如这样——给精言一个礼拜的时间，我让团队做一份详细的方案。到时候咱们再详谈合作细节？”
林不凡闻言爽快地打了个响指：“没问题！叶总尽管安排团队准备方案，后续具体对接就由安迪全权负责。”说着，林不凡朝安迪眨眨眼：“我们安迪总裁可是出了名的谈判高手，叶总可要派精兵强将才行。”
安迪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叶总放心，只要精言的方案够专业，价格合理，合作不是问题。”
叶谨言目光在安迪冷静的面容上停留片刻，微微苦笑道：“安迪总裁的手段，我可是早就领教过了，看来这次要好好准备才行。”
叶谨言是在股份谈判中领教过安迪的手段的，当时安迪以退为进，硬是将20%的股份卖出了市场溢价15%的高价，让精言集团吃了个暗亏。
见无聊的事情谈的差不多了，林不凡终于是说出了今天第二个目的：“对了叶总，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们朱秘书刚转行不久，我看范秘书这么专业，能不能让朱喆跟着范秘书学习一段时间？”
范金刚正在喝茶，听到这话差点呛到：“啊？！我？”
朱喆也愣住了，她没想到林不凡给她找的老师竟然是眼前的范金刚！
叶谨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朱喆，又看看一脸茫然的范金刚，突然笑道：“这个提议不错。范秘书跟了我十几年，确实积累了不少经验。”
“叶总！”范金刚急得直搓手：“我这每天行程排得满满的，恐怕没时间……”
“时间挤挤总是有的。”叶谨言不容置疑地打断了范金刚：“况且有朱小姐在，也方便我们双方沟通寰宇明珠项目的进展。”
林不凡趁热打铁道：“朱喆在酒店行业做了八年管理层，执行力绝对没问题，就是缺乏大型企业秘书工作的经验。”说着，林不凡朝朱喆使了个眼色。
朱喆立刻会意，起身恭敬地向范金刚递上名片：“范前辈，我在酒店工作时就听说过您的大名，能跟您学习是我的荣幸。”
范金刚被这突如其来的“前辈”称呼弄得手足无措，接过名片时脸都红了：“咳咳，这个……朱小姐太客气了……”
林不凡见状立刻补刀：“那就这么定了！从明天开始，朱喆就去精言集团找范秘书报到了！”
“可以！”叶谨言爽快地点头：“范秘书，记得在你办公室里给朱小姐安排一个位置。”
见林不凡和叶谨言已经谈好了，范金刚也只能欲哭无泪地应下：“……好的叶总。”
安迪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悄悄在桌下掐了林不凡一把，低声道：“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林不凡一脸无辜地小声回道：“这次真没有，我就是单纯的欣赏范秘书的工作能力，所以让小猪去学习一下！”
虽然林不凡说的是真话，但安迪显然不信，只是给了林不凡一个白眼，让林不凡自己体会！
酒过三巡，叶谨言突然问道：“林总，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建造这样一个球形剧场？这种项目投资回报周期很长的。”
林不凡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随意的说道：“赚不赚钱，回不回报的都无所谓，我就是想给自己建个看电影的地方。”
包厢里瞬间安静得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范金刚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盘子上，叶谨言举到一半的茶杯也停在半空。
别说是范金刚和叶谨言不信了，就是朱喆和蒋南孙都不信，都以为林不凡又在装杯，只有安迪相信林不凡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林总真会开玩笑。”叶谨言大笑出声，显然是不相信！
见叶谨言不信，林不凡耸耸肩也没有继续解释，只是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的美食上！
林不凡和叶谨言约定明天签定股份转让协议后，饭局便也随之结束了。
“安迪，你开车小心点。”林不凡站在餐厅门口，替安迪拉开车门。
安迪点点头，目光在蒋南孙身上停留了一秒：“你们也早点回去。”说完便发动车子驶离。
另一边，朱喆也走向一辆崭新的白色奥迪，临上车前，她转身朝林不凡挥手：“林总，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明天记得准时去精言报到。”林不凡笑着叮嘱道：“范金刚要是敢刁难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朱喆抿嘴一笑：“知道啦！”随后也驾车离开。
对，没错！
朱喆的车是林不凡给配的！
至于剩下的蒋南孙，自然是跟着林不凡一起回了。
“知道今天为什么特意带你过来吗？”林不凡突然开口，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
“不是说要我参与园区改造吗？”蒋南孙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总不会是因为我认识叶谨言吧？虽然我小姨和他有些交情，但……”
林不凡没好气地白了蒋南孙一眼：“你小姨的面子值几个钱？一个上百亿的项目，难道就因为你小姨认识叶谨言，叶谨言就能给便宜个几亿？”
蒋南孙被怼得一愣，仔细想想，也觉得她小姨好像确实没有这么大面子：“那……那是因为什么？”
“笨！”林不凡伸手弹了下蒋南孙的额头：“还记得那天在博物馆，你说想设计出那样的建筑吗？寰宇明珠这个项目，我想交给你来负责。”
“什么？！”蒋南孙猛地转头，安全带勒在锁骨上都没察觉：“可我还只是在读博啊！”
林不凡看着蒋南孙震惊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怕了？”
“不是怕……”蒋南孙咬了咬嘴唇：“我只是觉得这么重要的项目，应该交给更有经验的设计师……”
“经验可以积累。”林不凡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轻轻握住蒋南孙的手：“再说了，我又没说让你一个人扛，精言那边和小白子这边都会派专业团队配合你，安迪也会全程把关。”
蒋南孙虽然还有些心虚，但也忍不住这么巨大的诱惑，于是小声问道：“真的可以让我参与设计吗？”
“不是参与，是主导。”林不凡重新握紧方向盘，目视前方：“南孙，这次项目你就当是练手，跟着专业团队多学多看，有什么不懂的就问。
等这个球建完了，我还打算建一个大保剑，一个大飞碟，当然，这些都是我想建的，你有什么想建的也可以说，不过到时候可就要你挑大梁了。”
蒋南孙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她想起导师曾经说过，建筑是凝固的音乐，而她现在竟然有机会谱写属于自己的乐章。
蒋南孙的指尖微微发颤，她低下头，不想让林不凡看到她泛红的眼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蒋南孙声音轻得几乎被细不可闻的引擎声盖过去了。
林不凡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如果我说是因为爱，你信不信？”
蒋南孙猛地抬头，正对上林不凡促狭的眼神，顿时气鼓鼓地别过脸去：“鬼才信你！”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快要到欢乐颂的时候，蒋南孙突然低声说道：“今晚……我不想回去了。”
林不凡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怎么？蒋大小姐打算去睡桥洞吗？”
“你！”蒋南孙气得脸颊通红，攥紧拳头捶了林不凡一下：“你能不能正经点！”
“哈哈哈——”林不凡突然大笑起来，方向盘猛地一打，车子在路口急转掉头：“行，那咱们就去个正经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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