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建明是吧？有一个问题我挺纳闷，你媳妇儿王露和于秋影相比较，谁漂亮一点？＂
程建明沉默了一下：＂于秋影。＂
这审讯是门很大的学问，他包含着很深的心理学，预审科的同志最怕碰到那种咬牙硬扛一句话不说的人，只要你张口回答问题，就证明他的心理防线已经裂开了一个口子，这就好审了，
＂你和于秋影是同学？＂
程建明的嘴唇哆嗦了，烟从嘴里掉了出来。
＂于秋影是你的初恋吧？人家都说初恋是最美好的，也最难忘记，我很奇怪，你这两年在梦到于秋影的时候，她还是那么漂亮吗？＂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之所以没有选于秋影，而是选择了你们副厂长的女儿，以我目前对你的印象来说，我觉得你并不像是一个趋炎附势，喜新厌旧之人，＂
＂我，我不是。＂
＂那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呢？是因为她工作的环境？到处都是鲜花和掌声？是因为她的追求者太多，而她不懂得避这个嫌？还是因为你终究满足不了她对生活的欲望？＂
程建明闭上眼睛，两行泪水流了下来，他忽然觉得，其实这么提心吊胆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能，再给我一颗烟吗？＂
大宝点着了一颗烟，示意两个公安解开绑绳，两个公安好不容易才把绑绳解开，程建明活动了一下胳膊，接过烟，冲着大宝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于秋影是我中学同学，我喜欢了她三年，三年里我几乎每天给她写一封情书，她看过以后，总是瞅我一眼，然后把情书折起来还给我。
我那时不懂得什么是爱，只知道我每天上学的动力就是看到她，
这份感情就这样持续了三年，直到我上了中专，她上了高中，我们才没有了联系。
等我再见到她时，已经是我在电厂工作的第二年了，一次市歌舞团来电厂慰问演出，我看到了她，她的歌声，她的美丽还是和以前一样，于是，我们就有了联系，
我当时疯狂的追求她，为了她，我付出什么都是愿意的，
终于有一天，我打动了她，我们，我们俩就在一起了，尽管我发现这不是她的第一次，但我不在乎，因为我爱她，爱得那么热烈，爱得那么深沉…＂
秦大宝站起身，心里暗骂，你特么做诗来了？还深沉？
＂直到，我发现，她不止我一个男朋友，甚至，甚至是我隔壁宿舍的彭松年，也是他的追求者，我疯狂了，我不能容忍我的心目中的女神竟然还有其他的男人，
那天，她本来是跟歌舞团请了三天假，说是要回老家，其实是跟她们歌舞团的副团长出去鬼混，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把她约了出来，我约她的目的其实是想分手，因为有一个女孩在追求我，就是我现在的妻子，
我是下午约的于秋影，结果她是晚上六点多才来的，我知道，她一定是刚和男人鬼混完，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程建明的手哆嗦着，捏着香烟使劲抽了一口，泪水涌出的更多。
＂我提出和她分手，她同意了，但是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和我再发生一次关系，结果完事以后，她告诉我，不许我离开她，要像以前一样对她，如果我不答应，她就去告我耍流氓。
我气急了，就掐住她的脖子，没想到，竟然把她给掐死了，我怕得不行，就骑上自行车到公社来找我大哥，正好我二哥也在，
他和我回到了那里，发现于秋影已经死了，我二哥就让我把事情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他了，我二哥就说让彭松年来背这个锅……＂
下面的事，大宝全都知道了，他见王土生正在记笔录，就从大办公室走了出来，到了厨房一看，大家都在桌子旁吃饭，连公安大队的同志也在院子里捧着碗吃蒸饺。
陆建邦吃得是满头大汗，仔细一看，好家伙，剥了两头蒜，他和王国华一口饺子一口蒜，吃得老过瘾了。
玉云玉雪一见大宝进来，从小凳子上滑下来，捧着小碗跑了过来，争先恐后地举起小碗，让大宝哥吃她碗里的饺子，
大宝掏出手帕，擦了擦她俩小脸上的油，假装一人碗里咬了一口饺子，两个小丫头登时就开心了起来。
大宝坐在桌前，左明月给他拿来了碗筷，又端出一大盘热气腾腾的蒸饺，大宝冲着她做了个鬼脸，吃了起来。
王国华咬了一口饺子，汤油沾满了嘴角，他把蒜瓣扔进嘴里，边嚼边说：＂撂了？＂
大宝点点头：＂撂了。＂
＂动机是啥？＂
＂还能是啥？于秋影有好几个男朋友，都花钱供着她，程建明想和她分手，于秋影不干，程建明就掐死了她。＂
左明月听到这，赶紧把两个小的领了出去，这事让孩子听了不好。
＂死无对证点事，程建明怎么说怎么是呗。＂
秦大宝让玉秀进来给他盛碗汤，他放下筷子说道：＂我觉得程建明说的八九不离十，一开始我就有个疑问，这个彭松年追求于秋影，又送东西又送花，这于秋影从不拒绝，那她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和程建明来往却不公开，这又是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女人呐不简单。＂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疑问，这彭松年是电厂的技术员，程建明也是，俩人的经济条件都不差，如果单单是图财，她干嘛不管程建明要点分手费？相信程建明会砸锅卖铁的给她，可她却是用身体吊着他呢？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过现在人已经死了，再有疑问也没用了，大宝也就没在意了。
＂小混蛋，听说你昨天打了头鹿？一会儿给我拿点。＂
＂没问题，给您拿条鹿腿，回去让我王婶给您包饺子吃。＂
陆建邦吃好了，拿起给大宝盛的汤，漱了漱口。
＂程建明交代完了，我和你王叔就带着他们回去了，这件事我得报到部里，破个案子容易，后续的事太麻烦，彭松年的平反，老严和周虎的处理问题，都得让部里决定。＂
秦大宝只得自己起来又盛了一碗汤，慢慢喝着：＂大舅，把程晓志留下吧，要是没有他，还没有后面那些事，我答应了给他宽大的。＂
＂留就留下吧，一个小角色，判他还得多写份材料。＂
＂大舅，你回我姥家，跟妞妞说一声，我晚一点回去看她们，给她们带好吃的。＂
＂行啦，你真是个操心的命，这几个妹妹都让你给宠坏了。＂
＂那是，我妹妹我不宠谁宠。＂
王国华哈哈大笑：＂老陆，我看呐，以后谁要娶你们家这几个闺女，首先过的就是小混蛋这关，哈哈哈那可就难了。＂
陆建邦斜睨了他一眼，撇撇嘴：＂你有啥高兴的？你那老儿子从四岁懂人事起，就发誓要娶我家童童，你看你笑得欢，到时候小心我大外甥给你儿子拉清单，反正到时候能不能娶到我家闺女，我和你嫂子说了不算，全听我大外甥的。＂
王国华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怎么忘了这个茬呢？等回家劝劝自己的老儿子，换个人喜欢？想到这儿，他浑身打了个冷颤，那个小败家子比小混蛋更加难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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