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知道你这孩子是个孝顺的，是怕给皇后娘娘和本宫添麻烦，宁愿自己受委屈。瑾儿啊，永清是皇子，身边虽然有些丫鬟婆子的，也是些没伺候过主母的生手，要照顾你定然勉强。你也不必有负担，上次宫宴上本宫听信了方玉君的一面之词，叫你多少难堪了些，本宫心里也一直愧疚着，这次权当弥补。本宫已经把人都带来了，是些伺候过宫里主子，够了年岁但不想嫁人的。你既然先来了就先挑选，等会儿秀儿来了，把剩下的都收了也就是了。”
很好，这良妃也不是个一无是处的，也算能屈能伸。
把“孝道”这顶帽子扣下来，再把态度放软了，她若再拒绝，传出去只会让人认为她张狂跋扈、不识好歹。
话说到这个份上，叶舜华自是不能再强行拒绝了。
皇后见她不说话，想着再替她推辞，刚要开口就见她使了个眼色，而后缓缓道：
“既如此，妾身先谢过良妃娘娘的好意，但是妾身平日也喜欢清静，可否只选一个？”
选就行，只要有这一个，日后就可以有第二个。
等人博取了襄王夫妇信任，再往府里带人就容易多了。
良妃立刻同意了，让人把备选的丫鬟都叫到了皇后宫里，站成三排。
叶舜华出去踱步，来回几圈，往每个人脸上都端详了一阵，最后信手指向一人。
“母后，儿臣看这丫头面相不错，该是个投缘的，儿臣就选她了。良妃娘娘，不知这宫女如何称呼？”
良妃顺着她的手指一瞧，心里哇凉哇凉的。
二十来个人，她怎么就能一下子指到了那个绝对不能给的？！
皇后还在，良妃不敢表示的太明显，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
“啊……这个丫头……长相虽周正，但做事有些毛糙，换了好些个主子，也没个定性，本宫觉得，不如她身边那个，她身边那个可是伺候过太妃的，最是稳妥细致。”
叶舜华压根不领情。
“那正好，良妃娘娘也知道，妾身是武将之后，平日里喜欢舞枪弄棒的，若是性子太软太文弱的反而与妾身不合。这丫头，倒是合妾身的秉性，妾身还是要她吧。”
良妃冷汗都下来了，忙不迭又指另一个。
“原来你是喜欢活泼的，那就那个，最后排右手第一个，那个是伺候过宁嫔的，宁嫔也是将门出身，她身边的该最合适。”
皇后看到了现在，大约明白了，叶舜华选那个人，是良妃不能给的人。
“妹妹，选下人还是要合眼，你方才叫瑾儿随便选，怎地她选了你反倒三推四阻的不肯给？莫不是舍不得？”
良妃赶忙解释。
“不是的，姐姐，妹妹知道您疼爱瑾儿，心肝肉一样，所以妹妹当然是想给瑾儿选个最好、最合意的，怎会是舍不得。”
皇后不吃她这套，端起茶碗喝了两口，垂着眼皮慢条斯理道：
“既不是妹妹舍不得，瑾儿看中她就是她的福气，也说明她最合意，妹妹便痛快给了不就完了？还是说……那丫头有什么问题，妹妹不是舍不得，而是……”
给不得。
听出皇后的话外音，良妃的脸白了三度。
她若再拦着，只怕皇后要命人去查那丫头的底细了。
“姐姐多心了，宫里哪一个不是身家清白的？既然瑾儿相中了，又不在乎她粗笨些，那就这么定了，等家宴之后便让她跟着瑾儿回府伺候。”
既然没法说服叶舜华，又有皇后虎视眈眈，那良妃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家宴还要不少时间，先把那丫头带回去，做个处置，让她装个病之类的，到时候再让叶舜华重新挑选也就罢了。
良妃稍微定了定神，可叶舜华却已经走了回来，笑眯眯道：
“妾身谢过良妃娘娘。良妃娘娘既把她给了妾身，那妾身想现在就将她带在身边。妾身是个眼皮子浅的，只想赶快显摆显摆，好让大家都看看，良妃娘娘对妾身的疼爱，免得那起子人总是在背后胡乱的揣测，说良妃娘娘猜忌、针对妾身。”
良妃还没来得及想怎么回话，叶舜华就招手叫了清芷。
“清芷，去把我选那丫头带下去，同她说一说咱们府里的规矩，再去御花园为母后选一枝牡丹来，瞧瞧她的眼光如何。”
“是。”
皇后默许，良妃一时找不出借口，清芷这就半拉半扯的把人带走了！
这下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良妃极为忐忑，实在坐不住了，便告了退，说回去准备一下给叶舜华和戚姝炜的赏赐。
“娘娘，这可怎么办？庄茹婉就快显怀了，若叫襄王夫妇看出来怎么好？”
回宫路上，良妃身边的丫头急慌慌的问。
良妃何尝不是在着急这个，紧紧捏着帕子，眉头怎么都展不开。
庄茹婉若是能进二皇子府，就是他们的胜算，可眼下要去的却是襄王府，怕是要成为他们的死穴。
“那个狐媚蹄子！叶舜华怎么就选了她？！她勾引文泽怀上了孽种还不够吗！……本宫看你们也是越发不拿本宫当主子了！明知襄王夫妇先来了！本宫让你们去带人！怎能让庄茹婉一同跟来！做事都没带脑子吗？！”
怒火烧到了自己头上，丫头忙解释。
“娘娘，这种事怎好叫多张嘴知道，奴婢是按您的吩咐，从各宫选了合适的人来，把庄茹婉混在其中，可负责带她们的嬷嬷不知情啊，一早就为了讨好您，把所有备选的人都带来了，她自然就跟来了。谁知……谁知襄王妃眼毒得很，居然二十几人中偏选中了她……”
“都是废物！蠢材！那庄茹婉也是个没脑子的！……真是没一个让本宫省心的！”
低声骂了一路，良妃回到宫里，左想右想，叫来了心腹内官合福。
“襄王妃身边的丫头领着人去了御花园，合福，你想办法给庄茹婉传句话，襄王府她是非去不可了，但这孩子她能不能保住，端看她有没有本事让襄王收了她。”
庄茹婉是宫女，但她怀有身孕，若去了襄王府，留给她的时间就不多了。
良妃允许她继续揣着那孩子，但前提是她能让别人相信，那孩子是襄王的骨血，不会牵扯到安宁润。
若庄茹婉真有手段，说不定可以借机离间襄王夫妇，分而化之，各个击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合福躬身应了，迟疑片刻，小心问道：“娘娘，即便她真能做到，可她若一举得男，皇长孙可就落在襄王名下了呀……”
良妃眼光凉飕飕扫了他一眼。
“本宫准她怀，可没准她生。”
合福立懂。
“奴婢明白了，奴婢会去知会窦太医，备下上好的‘保胎良药’，找个恰当的时间送到襄王府。”
合福走了，良妃坐在主位上冷冷的笑着。
叶舜华，你或许很快就会明白，位置高仅仅是镜花水月。即便爬得再高，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压下去，也只能粉身碎骨。
在男人心里，女人永远也比不上他亲生的骨血，到时候本宫很想看看，襄王是会护着你，还是会护着他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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