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新王的手腕（上）
大一统思想下，改革若从顶层开始，总是很快。
这个顶层不是陆天明，而是中枢所有大员。
陆天明在三年前就制定了计划，架构稳定，一切都很简单，控制进度的原因，都是为了稳步推进架构。而不是盲目的归治。
如今他已经完成了最难的步骤：军政独立，掌控兵权，尊重治臣。
接下来该朝臣做事了。
中枢做事的前提，是尊崇领袖。
这也是传承习惯。
九问一出，官衙人人在研究如何执行、实现上位的理念，而不是去怀疑。
当然，你怀疑也行，但得辞官，到宣传司说出你的道理，若大伙觉得你说的有理，议政部会探讨，然后朝臣商议如何执行，这时候你又可以做官了。
两千年的大一统思想下，官场道理就是这么简单，质疑上位做不了官，不合群也无法融入官场。
这是个优点，也是个缺点。
当下环境，绝对是完美的优点，顶层已经开始最基本的良性互动。
内阁六部集体下文，下令各地官府清查，邀请奇人异事献器械，也邀请兵才、木道、匠人等献学问，更邀请大儒重新解读圣人学说。
一切为实业，一切为务实。
三月，中枢热闹，北方热闹，民间更热闹。
百姓有了自家的田，上位就是活着的圣人，官老爷的吵闹也变和气了。
开始春耕了，一年之计在于春。
官府一切为耕种服务，其他事务统统靠边站，如今上面各级观察使、巡察使不断，俸禄又给的厚实，胥吏调拨耕牛铁犁、分发粮种、砌坝通渠，蹲着各村各镇监督组织，非常忙碌。
三月初，英霍山北麓，山区野草青青。
流贼也热闹。
闯王突然消失，找了一个多月，终于确定古元真龙归天了。
如今流贼不管有多少精锐，确确实实二百万众，比辽东多出快一倍人口，绝对算‘兵强马壮’。
马守应、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之外，闯王核心的刘哲、黄龙、拓养坤、郝摇旗都带着各自的人马。
高迎祥之前在英霍山北麓，作为王者，一统众贼，面对中原，‘保护’马守应经营英霍山、张献忠和罗汝才劫掠湖广。
如今高迎祥带着精锐骑兵消失在淤泥里，四股大头领谁也领导不了谁，但人人又希望别人顶在前面。
暂时不缺粮，他们需要赶紧确定‘王位’，划分地盘，夏季不劫掠，秋季也得有各自的计划。
高迎祥的‘王宫’在桐柏山中，身边平时都是精锐，李自成常年跟在身边，两人又有血缘关系，服与不服，其余人都得来祭奠、推举、定计。
三月初九，闯营八大将与几位头领为高迎祥举办了隆重的祭祀。
建造了一个巨大的衣冠冢，陪葬九名妃子，数十万人三跪九拜，送别闯王，中午回到大营议事厅，开始真正的肉戏。
流贼缺少布，没有满营素镐的效果，每人戴着一根白布条，乱七八糟，人人眼神都对未来充满恐慌。
营地里各位头领的精锐全在，证明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信任。
下面的人也没资格进帐，马守应、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上座，下来坐着刘哲、黄龙、郝摇旗、拓养坤、刘宗敏、袁宗第、刘芳亮、田见秀几人。
李自成没有把妻弟高一功和侄儿李过叫来，免得他过于显眼。
就这样，也引得张献忠和罗汝才不慢，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高迎祥让这些人统领老八队，李自成与他们关系当然好。
众人落座后谁都没有开口，李自成等了一会，朝马守应躬身，“马兄是义军的前辈，义气在外，声望高昂，还请您主持。”
马守应一愣，没想到李自成对他如此‘尊重’。他带的大多是老回回精锐，属于听调不听宣的人，虽然平时强调合作团结，但闯王继任者与他真没关系。
张献忠不等他说话，就不耐烦的说道，“老马的确令人信服，就你主持，开始吧。”
罗汝才嘴角闪过一丝狡黠，拱手附和道，“老马的确合适，咱们都听你的。”
其他也一起拱手，“还请马头领仗义。”
大家共识一致，先把马守应排除在外了。
闯王的继任者就是李自成、张献忠、刘哲、黄龙，但他们…没一个能获得所有人支持，更没有令人信服的能力。
愁人！
马守应捏捏眉心，起身站在空荡荡主位前，左右拱手，“感谢诸位信任，朱明残暴，胥吏破家，民不聊生，义军八年，闯王立旗，建号兴武，天妒英才，诸君继命，为义行道，共愿合一，推举新旗，定计未来。”
他文绉绉说了一堆，满屋子憨憨看着他，你有病吧，牛金星和李信那两酸人又没资格到这里，说给谁听。
马守应暗骂一声棒槌，语调加快，“当前形势暂时无忧，但未来迷茫，急需新王领导大家前进。
东虏进攻北境，忠勇侯打了胜仗，声势盈天，但也后继乏力，又急切改革，把明朝分裂为南北，暂时无法出兵。
江南忙着自治，编练新军，咱们不知他们什么实力，但江南暂时也不是威胁，两三年才会成大患。
如今我们困守英霍山，湖广贫瘠，四川去不得，西南大山，江南水网纵横，东侧还有洪承畴虎视眈眈，河南虽然空虚，但随时可能被北方大军突袭，前途何在，请大家议议。”
他话音一落，拓养坤与郝摇旗猛得站起来，前者嘴快，“老马，你叨叨一堆，闯王的仇不报了吗？”
郝摇旗也跟着道，“没错，大王消失在淤泥地，若说南阳和中都没有参与，我是不信，二郎山遍地马蹄印，明显他们在追击。”
马守应内心叹气一声，“两位兄弟想怎么样？”
拓养坤对众人摆摆手，“不是我们想怎么样，人活一张皮，大王驾崩，咱们屁都不放一个，有什么资格活着。”
啪啪~
罗汝才拍拍手，“说的没错，应该报仇，两位若进攻南阳，罗某必定跟随。”
“哼~”张献忠冷哼一声，“找骑军报仇，自欺欺人，亏你们说的出口，仇人是忠勇侯，如今的军政总督，明朝摄政，怎么不说杀到京城报仇？”
“张献忠！”刘哲起身大吼，“你怎么能如此说，大王白死了吗？”
张献忠起身拍拍袖子，淡淡说道，“我们的目标永远是京城，这就是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报仇要有计划，嚷嚷有什么用？”
罗汝才附和道，“没错，我们的目标永远是京城，嚷嚷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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