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岚不再掩饰心中的不满，向着李非抱怨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才几年时间，就把好端端的新海搞成这个鬼样子。”
李非不禁笑道：“投资2部又不是她在管的。”
张晓岚撅着嘴巴说道：“就是说......我冤枉她了？”
眼看醋坛子要打翻了，李非便又拍了拍娇妻的手，幽幽的说道：“就算是她想踩刹车，大风证券这头怪兽也已经停不下来了。”
张晓岚也是银行高管出身，认真的想了想，也很快便皱起了眉头，很好的理解了李非的话。
看一看当年被大风证券打包收购的产业，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抛开已经陷入亏损的新海集团不谈，鲜果切连锁店开到了几百家，却都变成了半死不活，勉强维持的僵尸店。
新城传媒也已经快要凉了。
此刻。
李非清澈的眼中，就像是看到了一辆满载着乘客的高速列车，正在向着悬崖峭壁冲去。
“行业百草枯啊，比抽水泵厉害多了。”
在李非的喃喃自语中。
张晓岚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
“杀鸡取卵。”
这当然不是秦素素的问题，却是大风证券和秦家的问题。
夫妻二人又商量了几句，很快便达成了一致。
张晓岚在家带孩子，李非出去工作。
李非细看着娇妻素面朝天的俏脸，不由得想起了她们家那些破事儿，张家那几个人直到现在还流落在外，在米国苟延残喘呢。
而张晓岚早已经跟家里脱离了关系。
张家为什么会落到这种下场？
因为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叫“养望”，也不懂什么叫根基。
他们读了几天洋书，已经把脑子读坏了，早已经把“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义庄规矩》扔在了九霄云外。
说话时。
李非口中又喃喃自语了起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话是儒家经典《大学》里说的。
可是这话不完整，被一些人选择性的提了出来，因为《大学》里说的是“八条目”。
这话只说了一半，前面还有四条呢！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顿了顿。
李非又淡然道：“致良知。”
一旁。
张晓岚细看李非英气的脸，明亮的眼中便又开始变得雾气朦胧，两个人在元旦的晚上依偎在了一起。
两天后。
临海商会。
周围都是高楼大厦，商会还是那么破破烂烂，多少年没有变过的内部陈设，看上去很不合时宜。
不过听说已经快要搬迁了。
于是在投行套现过后的一地鸡毛中，李非，老钱两个人，被群情激愤的新海集团员工代表们抬了出来。
各方代表开始了一场漫长而又混乱的谈判，可尴尬的是公司连个实控人都没了......
公司股价经过短暂一年巅峰期之后，早已经跌落到谷底，彻底被打回了原形，又面临着退市警告。
和当年不同的是，如今的新海集团又多了2万名股东，全都是股市里被深套后血本无归的小散。
各路股东吵来吵去，自然吵不出个结果。
李非就这样坐在员工代表中，看着这间会议室里，一个个气急败坏的大股东。
这些大股东里，有的是被骗进来的大户，有的是基金公司派来的，根本就是一盘散沙。
他们只想从公司里拿钱，恨不得派人24小时蹲守在财务室，他们才不会管员工的死活，工人工资当然是能拖就拖。
终于。
李非忍无可忍，拍了拍桌子：“我说两句吧。”
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非便决然说道：“你们手里的股份我都要了。”
“重组吧。”
安静了几秒钟后，暴发户们扔掉了不值钱的颜面，纷纷吵闹了起来：“我我我......我卖给你！”
“我卖......我打折！”
终于找到了愿意接盘的。
很快。
面临退市警告的新海集团开始重组，而这注定是一场马拉松式的拉锯战。
傍晚。
李非从商会走出来的时候，脑袋瓜子还在嗡嗡作响。
老钱也差不多。
两个人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各自向着自己的爱车走去，却在路过一家小卖部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李非的目光，看向了小卖部门外摆着的一台定制冰柜。
大冬天。
冰柜早就断电了，也没人维护，被店主当成垃圾一样放在门外，上面早已经落满了积雪。
看到自己的心血被糟蹋。
李非眉头皱起。
老钱在一旁骂骂骂咧咧了起来：“这帮败家玩意儿，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好东西都被糟蹋了。”
李非心中一动，便走进了小卖部，买来了两瓶新海集团这几年的新产品，一款红茶。
李非试着喝了一口，然后向着老钱问道：“什么味道？”
老钱也打开了瓶盖尝了一口，也皱着眉头说道：“好像是.......一股子塑料味儿？”
两个人又对看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赶忙把两瓶没喝完的红茶扔进了垃圾桶。
“多半是饮料包装出了问题。”
老钱笃定的说道：“太不像话了！”
骂骂咧咧中，两个人走向了停车场，却迎面撞上了一群人。
正好是下班时间，西装革履的郑大勇带着一群随从，刚好从对面的招商局走了出来。
隔着十米远，双方各自停下了脚步。
郑大勇立刻拐了个弯，向着李非走了过来，还远远的打了个招呼：“哎哟，李非！”
李非脸上便露出了虚假的笑容，爽朗的大笑了起来：“郑叔，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郑大勇便若无其事的大笑了起来：“刚下飞机......忙！”
两个人便在商会门前，像是老朋友一般闲聊了起来。
郑大勇上下打量着李非，略带几分嘲讽的说道：“我听说你这几年，在家陪老婆，带孩子？”
李非淡然说道：“嗯呢，郑叔呢，最近怎么样？”
郑大勇满面红光，看起来风头正盛，便倨傲的说道：“托临海父老的福，过的还不错。”
李非知道他的比特币矿场，如今已经搬入了设备，正在做最后的调试，新年过后应该就要开始运行了。
传说中的比特币大佬看起来意气风发。
又寒暄了几句。
两个人便握了一下手，各自走向了自己的车。
“有空出来的喝茶。”
“好嘞！”
虚假的敷衍中，李非和老钱站在车前，看着郑大勇坐进了一辆豪华商务车，一溜烟的走了。
老钱啐了口唾沫：“真是小人得志。”
李非却微微一笑，向着老钱随口问道：“老钱，时代给了我们这么多机遇，你说他抓住了吗？”
老钱愣住了，想了想，却给不出答案。
李非便又用深邃的目光，看了看郑大勇的车尾灯，然后开着自己的A8扬长而去。
“且走着看吧。”
于是时间又过了两天，重组谈判还在进行中，新海集团却忽然又挠出了一件大事。
几个月没领到工资的员工们忽然聚集了起来，封锁了厂房和生产线，还拖家带口的闹到了区政府。
再一次接到区里电话的李非，正在家中的会客室和蔡小京，老钱喝茶，对面坐着一脸苦涩的商会会长，还有两位区里的领导。
家里的电话响个不停。
隔壁的音乐练习室里，传来了弹奏古琴的声音，是李娇正在给囡囡和李小树上音乐课。
在众人眼巴巴的注视下，李非淡然说道：“我可以先垫资，把大伙的拖欠的工资先发下去吧。”
所有人如释重负。
而蔡小京，老钱看着李非，就像是看到了当年同样不满三十岁的临海商界头号风云人物。
那个人叫赵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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