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彻底沉进西山，城郊别院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木柴噼啪作响，跳动的火光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暖融融的，李言笑蹲在火边，手里握着串好肉串的铁签，正慢慢转动着烤肉。油脂顺着肉的纹路往下滴，落在火里溅起细小的火星，带着孜然和烤肉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言笑姐，你这法子真妙！”小桃凑过来，盯着铁签上滋滋冒油的烤肉，眼睛亮晶晶的，“从前只吃过煮肉、炖肉，从没尝过这样烤着吃的，闻着就香！”
李言笑笑着往她手里塞了串刚烤好的鸡翅：“小心烫，先尝尝味道，要是不够咸，我再撒点盐。”
她看着小桃小心翼翼咬下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心里忽然松快了些——或许这样就够了，在最后的时光里，陪他们好好热闹一场，留下些甜美的回忆。
不远处，楚瑶坐在石凳上，膝上放着架古琴。她指尖轻拨琴弦，清越的琴声便随着晚风散开，与篝火的噼啪声、烤肉的香气缠在一起，格外惬意。叶明月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拉着李言笑的袖子晃了晃：“言笑姐，我们唱歌吧！就唱你上次教我的那首《采桑曲》！”
李言笑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铁签，跟着楚瑶的琴声轻轻唱了起来。小桃也跟着附和，三个姑娘的声音清亮又柔软，像林间的溪流，淌过每个人的心头。周娇和周瑶坐在一旁的竹椅上，手里捧着温热的梅子酒，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
“真没想到，言笑这孩子还会烤肉，倒是新奇。”周娇轻声对周瑶说，“瞧明月和小桃笑得多开心，这样的日子，真好。”
周瑶望着火光中李言笑的侧脸，轻轻点头：“是啊，她心里藏着事，却总想着让我们高兴。能这样热闹一场，也算是遂了她的心意。”
琴声忽然转了个调，变得豪迈起来。杨钰从一旁拿起支玉箫，凑到唇边吹了起来，箫声与琴声相和，多了几分洒脱。赵晏起身走到空地上，从腰间抽出长剑，手腕轻转，剑光在火光中划出一道银弧。他动作舒展又有力，剑风带着暖意，竟半点没有帝王的威严，反倒像个肆意江湖的侠客。
赵蓥也跟着起身，拿起另一支箫，与杨钰合奏。箫声悠扬，剑光流转，篝火的光芒落在赵晏的脸上，他目光偶尔扫过李言笑，带着藏不住的温柔。李言笑唱到动情处，停下歌声，看着舞剑的赵晏，心跳忽然快了些——原来他也有这样洒脱的一面，不是朝堂上那个运筹帷幄的帝王，只是赵晏，是陪在她身边的人。
“你的剑法真好！”小桃忍不住拍手叫好，“比戏文里的侠客还厉害！”
众人笑做一团，都知道她还记不起来她眼前之人是当朝皇帝，也就纵着她了。
赵晏听到这话，收剑而立，剑尖轻挑，对着小桃笑了笑：“若是喜欢，日后得空，我教你几招防身的功夫。”
小桃眼睛一亮，刚要答应，却被叶明月拉着跑向篝火：“先别聊功夫啦！言笑姐，我们再唱一首！这次唱《静夜思》好不好？”
李言笑笑着应允，再次开口。这一次，杨钰和赵蓥的箫声放缓，与她的歌声更显合拍。楚瑶的琴声也变得轻柔，像是在为他们伴奏。周娇和周瑶也跟着轻轻哼唱，连烤肉的香气里，都多了几分暖意。
李言笑唱着歌，目光扫过身边的每个人——小桃蹦蹦跳跳地打着拍子，叶明月笑得露出了小虎牙，楚瑶弹琴的指尖温柔，杨钰吹箫的模样专注，赵蓥望着小桃的眼神满是宠溺，赵晏站在火光中，正静静地看着她，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周娇和周瑶坐在一旁，脸上满是欣慰。
她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眶有些发热。这就是她想要的场景啊，每个人都好好的，都笑着，都在好好生活。就算明天太阳升起，她会消失，可此刻的热闹、此刻的温暖，总会留在他们心里吧？
一曲唱完，李言笑拿起烤好的肉串，分给众人：“快尝尝，别凉了。”
赵晏走过来，接过肉串，又从怀里掏出块手帕，轻轻擦了擦她嘴角的油渍：“慢些吃，没人跟你抢。”他声音很轻，带着暖意，像在哄个孩子。
李言笑脸颊一热，接过手帕，小声说了句“谢谢”。身边的小桃和叶明月看到这一幕，偷偷笑着挤了挤眼睛，连周娇都忍不住打趣：“喂，注意分寸。”
赵晏没反驳，只是看着李言笑，眼底的温柔更甚。
篝火依旧在燃烧，木柴噼啪作响，烤肉的香气、梅子酒的清甜、歌声与琴声交织在一起。李言笑咬着烤肉，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就算这是最后的时光，也足够了。她会把这一晚的热闹、这一晚的温暖，都深深记在心里，记着每个人的笑脸，记着这份合拍的氛围，记着赵晏眼底的温柔。
夜风吹过，带着篝火的暖意，也带着每个人的笑声，飘向远方。这一晚，没有烦恼，没有担忧，只有热闹与温暖，只有彼此陪伴的幸福。
次日天明，晨光透过窗棂洒进别院，宿醉的头痛还未消散，叶明月揉着眼睛喊了声“言笑姐”，却没得到回应。她翻身坐起，才发现隔壁房间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不见半个人影。
“不好了！言笑不见了！”叶明月的喊声惊醒了众人。赵晏猛地起身，青衫都来不及系好，就冲进李言笑的房间，指尖抚过冰凉的被褥，心瞬间沉了下去。杨钰、赵蓥分头去查别院的角门，周娇和周瑶则在屋里翻找，连衣柜、床底都没放过，可处处空无一人。
“昨天夜里她还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小桃急得红了眼，攥着衣角在院子里打转，“会不会是出去买东西了？我们再等等？”
赵晏没说话，脚步急促地走遍了别院的每一处——烤肉架还在，琴弦蒙了层薄霜，连她昨晚用过的铁签都还放在石桌上，可就是没有她的踪迹。直到楚瑶指着院中的梨树惊呼：“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望去，晨光中的梨树枝桠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千千结。红的、粉的、蓝的丝绦在风里轻轻晃，每个结上都系着小纸条。赵晏快步上前，取下一个蓝色的结，展开纸条，上面是李言笑熟悉的字迹：“愿诸位岁岁安，年年乐，万事顺遂，皆得所愿。”
更多的纸条被取下，有的写着“祝明月早日寻得心仪之事”，有的写着“愿小桃的梅子酒岁岁飘香”，每一张都记挂着众人的心愿。风拂过梨枝，千千结簌簌作响，像是她最后的告别，却没留下一句关于自己的去向。
赵晏握着纸条的手微微发颤，眼底的慌乱变成了蚀骨的空落——他终究还是没能留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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