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昼沉默了一下，脸上的神色难以形容。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
“我不太好回答这个问题？”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委婉了。
而贺九幽拧了拧眉，不觉得有啥不好问的
“很难回答吗？我也可以告诉你啊，我是。”
沈元昼：谁想问你这个问题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耳尖染上薄薄的红，有种羞愤的意味。
想到对方帮过自己，咬着牙到底还是回答了
“是.......”
说完后，他看到对方眼神一亮，心情瞬间多云转晴，勾着嘴角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可以，处男好处男好啊。”
沈元昼：“........”
谢云祁当时知道身旁的少年什么意思，心里嗤笑他脑子不好使。
这也怀疑上了，要真是对方的孩子，也不会是这个反应，或者不会主动凑上前来。
而这边见大人们都在说话不理她，芙芙着急的啊啊起来，探过小身子想去摸摸这个闪闪的东西。
谢云祁有些苦恼的抱紧怀里的小团子，不放心把她放到陌生人怀里。
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好吸引她的？
贺九幽观察了一下，随即眯起了眼睛，用下巴点了点对方胸前的五芒星
“她是被你那个东西吸引了。”
沈元昼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看了看衬衫的五芒星
又看了看眼睛亮亮的小团子，嘴角抽动了一下。
原来是被这个吸引的......
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魅力呢
某人内心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这边知道女儿只是被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吸引而不是某些原因后，贺九幽恢复了以往漫不经心的表情。
他一把将人抱了过来，捏住了往那边伸的小手，阻止了她的蠢蠢欲动。
“别看了，那是人家的星星，要真想看，晚上再看，天空多的是。”
芙芙拿不到那个闪闪的东西，又撇了撇嘴，张嘴就要嚎的时候却被一把捏住了小嘴。
眼前是新手父亲得意洋洋的笑
“我预判了你的行为，不许哭。”
芙芙：“.......”
沈元昼看到团子委屈巴巴的样子，神色微动
“要不我把这个摘下来给她玩吧？”
说着，就要把衬衫的五芒星给撕下来。
“等等！”
谢云祁看到后立刻制止，有些无奈
“不用了，她就是三分钟热度，而且这种尖锐物品，小孩子不适合玩。”
少年干巴巴哦了一声，在原地站了会儿，就表示自己先回去了。
在对方点点头后，他就转身回去了。
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少年低哑的声音
“拳台上，我不会手软的，也不会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沈元昼脚步顿了下，抬头看了看已经黑下去的天空，轻笑了声
“我知道。”
短短三个字，里面包含的情绪让贺九幽神色不明。
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他突然嗤笑一声
傻子一个
........
后来的结果，显而易见。
沈元昼输了
但他却神色平静的还清了拳场的一大笔钱，只欠了十七的那份。
雷德的脸色难得有些难看。
不过沈元昼的三年合同还在这儿，他便让底下的人安排最累的活儿。
带着点泄愤的情绪。
沈元昼都一一接下了，即使被压榨也不吭声。
雷德不知道的是，这个他原以为在自己掌控下的少年已经站到了另一边。
威尔斯在某一天敲开了改变他命运的那扇门。
与贺九幽他们正式开展了针对雷德的行动.....
——
春天到了
贺九幽抱着人在窗外看枝头里新长出的嫩芽。
芙芙穿着一件薄薄的衣服，小脸依旧肉嘟嘟的，仔细看比之前圆润了不少。
她呆呆的看着代表春天的嫩绿色树芽，小脸贴在玻璃上，水润的眼里满是新奇。
少年已经有了男人成熟的线条，下颌线也越加凌厉。
他看着女儿的小模样，挑了挑眉，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
在人茫然的打了个喷嚏后，才停下逗弄的手，开口说
“春天来了，贺芙芙。”
春天，是什莫意思？
芙芙疑惑的看着她爹，但对方却没有解答，反而摸了摸下巴
“说起来，你的大名还没有定呢.....”
字典都翻烂了.....
看着窗外的枝头，他沉思了一下，然后挑眉的打了个响指。
“枝，云枝吧，贺云枝。”
芙芙歪头，看着父亲给取了一个贯穿她整个人生的名字。
“你叫，贺云枝。”
——
——
——
贺云枝被巨大的声响惊醒。
她有些茫然的从病床旁抬起头，本能的看向落地窗外的烟花。
还没过年，就放烟花了吗？
“醒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她转头看向靠在病床的父亲。
贺九幽脸色有些苍白，有些清瘦的身体带着一丝病弱的美感。
“爸爸，我不小心睡着了.....”
贺云枝起身倒了杯温热的水递过去，同时也在自责
爸爸生病了她应该时时刻刻看着，怎么那么容易睡过去了.....
男人接过水却没有喝，拉过女儿的手让她在旁边坐着，嘴边勾起的弧度一样熟悉
“做噩梦了？还是被烟花吓到？”
贺云枝愣了下，素白的小手抓着裙摆，撇撇小嘴说
“是啊，做噩梦了，梦见爸爸你把还那—么小的我丢进动物园，让我跟猴子做伴......”
男人愣了下，随即笑的身体颤抖，但随即而来的是心脏窒息的闷痛。
他控制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咳......！”
“爸爸.....！”
贺云枝脸色一变，要按床头铃的手却被制止了。
贺九幽强行咽下喉咙的腥甜，摇了摇头
“我就咳嗽几声，别把我当成易碎瓷器似的。”
“可是......”
看着爸爸的样子，女孩到底是放下了按铃的手。
男人缓了口气，然后看向旁边的时间，显示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
本来，是想跟这小东西过完十八岁生日的......
算了
贺九幽看着这个自己跌跌撞撞养了十八年的女儿，突然问道
“你觉得我是个称职的父亲吗？”
贺云枝愣了一下，随即哼了一声
“梦里你都把我丢进动物园了.....不过鉴于你是我爸，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男人轻笑一声，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边出神一边说
“你知道吗，你小时候真的很难搞，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真够不挑的。”
贺云枝：“.......”
“哭的时候更是难搞，有几次我都想把你扔出去算了。”
贺云枝：“.......”
“还有一次，你第一次叫爸爸，竟然不是对着我叫的，所以我把你奶粉喝了。”
贺九幽哼哼
贺云枝：“.......”
她的嘴角抽了抽，都在想这些年咋活过来的....
“但是.....”
男人突然低下声音，病房安静了片刻，窗外的烟火声越来越大。
璀璨的光芒在只开了暖黄色小灯的房间里一闪一闪的。
“下辈子，我还想养你，我保证，不会把你丢进动物园，梦里也不会。”
贺九幽一向漫不经心的黑眸里除了几分柔和还带着不舍。
贺云枝只感觉一股酸涩涌上心头，连带着她的眼睛也模糊起来。
她赶紧转过头想把眼泪憋回去，不让爸爸担心。
贺九幽垂眸看着手心里那双柔软的小手，仿佛透过了时光看到了那双
肉肉的，却又温暖的小手。
想起了第一次把她抱进怀里的时候。
贺云枝已经感知到了什么，清丽的小脸满是泪水，抓着爸爸的手微微颤抖。
她想说什么，却只化为一句
“爸爸，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说完，她感觉握着自己手的掌心收紧了下，随后回归沉寂。
窗外的烟火依旧明亮
贺云枝知道，从此之后，她再也听不见和看不见自己生命里极为重要的人。
伴随着她一生的潮湿，再也抹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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