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星羽其实没生气，他只是害怕再靠近陈明川会被厌烦，所以没有像之前一样缠着他。
之后一段日子两个人就像普通的师徒一样，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陈明川心里兀自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样也挺好。
二月十二是人间的花朝节，程月菱提议大家下山去看看，于是师徒五人一起下了山。
万清宗山下小镇很多，百姓皆受宗门庇护，没有魔修侵扰生活得安居乐业。
街上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卖花灯、面具的摊贩。
三个大徒弟都不是活泼的性格，以往话多的霍星羽也没怎么说话。
陈明川这个冷着脸的师尊走在前面，四个冷着脸的徒弟走在后面，不像是下山过节的，倒像是来找茬的。
路上的行人看到他们五个人之后，还没有惊讶五人的好相貌，先是被他们的气势给吓走了。
陈明川说：“今日不用想着修炼的事，给你们放一夜的假，各自去玩。”
程月菱和霍宁很快走开了，陈明川回头看着段无殇和霍星羽。
“你们两个怎么不走？”
段无殇怀里抱着剑，开口道：“弟子对花朝节没什么兴趣，不如待在师尊身边。”
霍星羽没有说话，但表达的意思和段无殇一样。
陈明川可不想被两个徒弟拖着，他说：“你们两个结伴同游，为师先走了。”
拍了拍段无殇的肩膀，陈明川说：“照顾好你师弟。”
霍星羽微微启唇想要叫住陈明川，可陈明川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段无殇扭头看着这个不太熟的小师弟，“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霍星羽摇了摇头，“我有事先走了，师兄自便。”
花朝节的晚上是极热闹的，段无殇却没有在意周遭的风景，他盯着霍星羽的背影，犹豫一番之后跟了上去。
师尊已经交代了自己要好好看顾师弟，必定不能让师弟一个人离开。
陈明川终于可以独自一人逛一逛了，为了不引起骚动他改变了一下自己的面容，将一张谪仙一样的脸变得普普通通，丢进人堆里也找不出来。
随手拿起了一个狐狸面具，陈明川付了钱又把面具给戴上了，街上戴面具的人很多，所以陈明川此举并不突兀。
虽然有点脱裤子放屁，但陈明川心里却更有安全感了。
这个时候他终于可以卸下往日的伪装，不再是扶华仙尊，只是陈明川。
进了一家酒楼，陈明川点了一桌的菜，吃饭的间隙，陈明川眉眼微动眼睛看向了西北方。
西北方有一栋很高的塔楼，此刻塔楼被淡淡的魔气围绕——有魔修混进了镇子的花朝节。
陈明川在桌上放下了一锭银子，瞬移到了西北方的塔楼。
他抬头看了看八层的石塔，魔气已经变淡了，魔修离开了塔楼。
陈明川微皱着眉头思考，能这么快逃离塔楼，少说也是元婴后期的魔修。
将神识释放到了更远的地方，陈明川再次察觉到了魔修的踪迹，这一次陈明川朝着郊外走去。
魔修已经察觉到自己被盯上了，他暗暗咬牙加快了逃跑的速度。
很快，魔修腹部剧痛他惨叫一声从空中跌落了下来。
陈明川将攻击的法器收了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魔修。
“大乘初期的魔修来万清宗界域做什么？”
魔修抬头看了一眼陈明川，“与你何干？”
陈明川面无表情，“不管你因何而来终归不会是什么好事，既然这样我便将你送交到天缚之地。”
魔修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他拿出了自己的武器攻击陈明川，然而剑还没有靠近陈明川便寸寸分崩离析，就连魔修也因为本命剑受损而吐出了一口血。
“你究竟是何人？”
这就是境界之间的差距，陈明川甚至不用出剑，仅仅依靠威压便可以压制得魔修毫无还手之力。
“今日本来想好好逛一逛，你却出现在这里扰了我的兴致，”陈明川说：“万清宗的辖区不是哪个魔修都敢来的，我突然反应过来你会不会是魔界的细作？还是应该把你带回执法堂好好审问一番。”
魔修瞪大了眼睛，“我只是一个散修而已，不是什么细作！”
“是不是的等你到了执法堂便清楚了。”
陈明川不顾魔修的叫喊将魔修收进了储物戒，片刻过后，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果然看到了霍星羽。
“不是让你自己去转转，一直跟在为师身后做什么？”
霍星羽说：“师尊知道弟子跟着你。”
“你虽然刻意隐藏了踪迹，不过为师还是能察觉到。”陈明川挑了挑眉，“无殇，你也出来吧。”
段无殇从树后面走了出来，他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跟着霍星羽。
“师尊，你刚才和魔修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弟子会把他送去执法堂，师尊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可以继续游玩。”
陈明川把魔修从储物戒里扔了出来，段无殇用一根绳子把昏迷的魔修给捆住了。
“将他交给长老好好审问。”
陈明川让段无殇带魔修回去并不是为了继续游玩，而是为了单独和霍星羽说话。
转过身，陈明川朝着河边走去，霍星羽犹豫片刻之后跟在了他后面。
在河边站定之后，陈明川并没有看霍星羽而是盯着江面。
“师尊，你是有什么话想对弟子说？”
陈明川从储物戒里拿了两盏花灯出来，递了一盏给霍星羽。
“听说在花灯上写下愿望再将它放入湖中，愿望便会实现。”
霍星羽接过花灯，低声道：“真的吗？”
陈明川随意道：“或许吧，为师也只是听说。”
两个人不再说话，陈明川拿了一只毛笔在花灯上写下了自己的愿望，霍星羽也在花灯上落了笔。
两盏花灯顺着河流飘去，陈明川扭头看着霍星羽，小徒弟已经长大了也有自己的心事了。
陈明川身为一个现代人并不会觉得师徒相恋是悖伦，现代不少影视剧还拿这个当作卖点，但是他注定要飞升大道，所以不想小徒弟一错再错。
“星羽。”陈明川唤了一声，声音还算温柔。
霍星羽说：“师尊，你这样叫我让我觉得你是要将我逐出师门了。”
陈明川笑了笑，“怎么会，你又没有做什么坏事，为师为什么要逐你出师门？”
“在师尊眼里，对不该喜欢的人心生恋慕之情也不算坏事吗？”霍星羽如星一样的眼眸盯着陈明川。
陈明川唇边的笑意淡了，果然还是年纪小沉不住气。本来他想把这件事轻轻放下，霍星羽却捅破了窗户纸。
“在为师眼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徒弟，”陈明川说：“好好修炼，你现在只是年纪小暂时被感情迷惑了，大道才应是你的毕生所求。”
霍星羽眼睫微颤，或许他不应该困住陈明川，让陈明川去追求大道才是他应该做的。
可如果陈明川以无情道飞升，和他便再也没有可能了。没修成道情爱已经如此淡漠，大道如果修成又怎么会对他有半分心动。
“为师不日便会闭关，你如果在修炼上有什么不懂的就找你师兄师姐，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霍星羽猛地抬起头，“师尊是因为我闭关吗？”
陈明川说：“是为师修为到了瓶颈需要闭关而已，你不要多想。”
从魔域回来之后陈明川就有了闭关的想法，虽然闭关不一定能让他突破，但总比如今的情况要好。
有那么一瞬间，霍星羽想要坦白自己的身份，撕破自己脸上的假面具，然后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把陈明川带去魔域，让陈明川永远也无法离开他身边。
可最后霍星羽也只是低下了头，轻声说了一句“好。”
“弟子会在外面等师尊回来的。”
陈明川犹豫了片刻还是拍了拍霍星羽的肩膀，此刻的霍星羽就像一条垂头丧气的小狗，莫名地让陈明川心软。
“等为师出关希望你已经是元婴期了，到时候为师亲自请人为你锻造法器。”
霍星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多谢师尊。”
在秘境的时候，陈明川曾经看到过万俟千星剖他金丹的场景，从那之后霍星羽就有些隐忧，害怕真如幻境一样，自己有一天会伤害陈明川。
好在之后金龙做出了最后的预言，不是他杀了陈明川，他反而会为陈明川而死。
尽管心底不愿认命，但霍星羽还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是他死而不是陈明川死。
如果自己注定会死，或许放陈明川自由才是最好的选择。
陈明川垂眼看着霍星羽，总觉得小徒弟眼神太哀伤，像是被霜击打过的残缺花瓣。
“师尊，”霍星羽抱住了陈明川，“弟子会好好修炼的，等师尊闭关出来弟子一定不会低于元婴期。”
陈明川这一次没有推开霍星羽，月光之下，他的神情虽然淡漠，但眼底深处却有一抹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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