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丢掉了利米特的讯息，他应该已经进入卡比多迷宫内了，里面的时间流速和这边不太一样，应该是这样的时差导致的。”
克莱尔仰头呢喃着，她原本赤红的双眼亮起红光，蒂薇儿趴在草坪上一动不动，因为她不死者的特殊性质，让克莱尔没有意识到蒂薇儿已经醒来在偷听。
这个圣女到底是在跟谁说话呢？迷迷糊糊的蒂薇儿正准备起身时，克莱尔一句话让她停住了动作。
“对利米特采取斩首行动？不，我不认为他是准备继续跟随幻帝的指引，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
这个混蛋牧狗在说些什么？蒂薇儿瞪大双眼，眼前躺着的卢瑟整呼呼大睡着。
“教会中枢那边下达的旨意？给我一个理由。”克莱尔疑惑地环视周遭，确认没人醒过来。
“魔帝朝向幻帝了？怎么可能，为什么不快去调查清楚【终焉占卜】到底决定了怎么样的未来，那之后再跟我说斩首行动的事。”
克莱尔停止通灵的模式，蒂薇儿也假意发出动静装作是刚刚起来的模样。
“唔嗯——嗯？怎么了大家？”
蒂薇儿看向那个银发的圣女，她那双红色双眼神色凝重。
“阿库娅、阿库娅！快醒一醒！”银发的圣女呼唤起呼呼大睡的伙伴。
“呵呵呵~利米特.....”
“咱跟你赌一金币，她肯定是在做春梦。”看着这阿库娅罕见的美妙睡姿，蒂薇儿很难忍住笑意，多幸福的家伙！要是这时叫醒她，让她再一次意识到现实和幻梦的落差，她肯定又会哭的很大声吧？
“你想敲诈我就直说。”克莱尔为蒂薇儿施法让开位置，她们可不能让阿库娅继续睡下去，毕竟现在利米特和安比都不见踪影了。
“咱可从来没有敲诈过人！”
克莱尔最先从昏迷中苏醒，蒂薇儿和卢瑟是紧跟着的第二、三，然后才是埃斯特和因蒂薇，唯独阿库娅现在还在呼呼大睡，她这可不像是昏迷。
“魔法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本王可事先说好，这件事跟本王无关啊！魔法是你们强迫本王做的，这后面发生着什么接下来你们会遇上什么，还请你们自己预先做好应对的准备。”卢瑟边说边启动着魔法阵。
“废话真多，你就净想着撇清责任。”
“而且这些只是本王的事先声明，真到时候肯定还是会怪罪到本王身上。”卢瑟清楚明白就算说了免责声明最终还是要负责，这完全是由利米特说了算的。
“阿库娅.....”
看着不争气的阿库娅，克莱尔就感到愤愤不平，要是她能留住利米特的心，自己也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了，可她偏偏不愿意做！要搞什么真爱！
只是因为喜欢的人有对象了就不敢出手，这算哪码子的真爱？这难道不是‘谁来的快谁爱’吗？只要学那些贵族们到处发婚约，提前占坑的话不就赢定了？！
明明她有这么好的条件，要拿下利米特本该是轻而易举，克莱尔越想越不满地嘀咕起来；
“啧，果然就应该先让利米特去神之迷宫救祥瑞殿下，让王国的事先安稳下来，那群【灾控】的小丑居然敢来找我们的麻烦.....”
王国失去了祥瑞大人，剑帝的治理就不可靠了，现在全靠阿比盖尔殿下撑着，而她的心灵支撑却是利米特——问题是利米特自己也快绷不住了。
克莱尔看得出来利米特的神经有多紧绷，本来还指望安比能抚慰他的心灵，可显然这个术精灵根本靠不住！
仔细一想也是，抛开安比的目的不谈，那个被杀全家的术精灵幸存者怎么可能给利米特带来积极向上的氛围，没有像阿库娅一样变成一个拖油瓶都算好的了！
蒂薇儿蹙眉站在了克莱尔面前，圣女还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吸血鬼不乖乖施法还对自己问道；“喂，你刚刚说啥？”
“......”克莱尔忘了这大便吸血鬼的听力是有多好了。
然而克莱尔会说漏嘴完全是因为利米特的离开，这让克莱尔气炸了，而且离开也就算了，还要把她们所有人都弄晕！现在都不知道卡比多内都过去多久时间了。
私自和安比离队去处理幻帝问题，这样教会对利米特的危险评级不知道得上升多少。
克莱尔崩溃的挠头，明明她无比相信力量只要被正确地使用就能带来美好的结果，可实际上做起来总是不尽人意。
明明不接受神明的恩泽，人们就会因为自私而纷争不断，可人们比起皈依神明总是宁可自己以身试险。
克莱尔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这些问题处理起来果然不能只靠自己啊。
“喂，咱问你话呢牧狗。”
“这些与你无关大便吸血鬼，你要想还能活下去就乖乖闭嘴当做没听见就好了，这对你来说就足够了吧？”
面对蒂薇儿的追问克莱尔拒绝回答，这自然惹得蒂薇儿不快，毕竟她都没有想过这个所谓最圣洁慈爱的圣女，居然是队里的奸细，而且还打着要杀了利米特的残虐主意？根据蒂薇儿日常对克莱尔的观察，她根本看不出来，这个圣女装得也太好了。
“如果你是利米特的敌人，那就是咱的敌人。”
吸血鬼一副恨不得马上跟自己开打的模样，实在是让克莱尔无比头疼。
“你真的这样想吗？”
“所以如果你有苦衷，就最好现在说。”蒂薇儿警告到，她采取行动时总是会考虑到利米特的态度。
“苦衷？我还以为你作为魔法师至少应该脑子还不错啊.....不对，你是真的不知道利米特到底是什么人吧？毕竟你只认识作为【弑君者】和王室管家的他。”
看着吸血鬼和圣女的对峙，埃斯特只是站在一旁侧眼望去，她没有打算阻止也没有打算要去听，只是那些对话自然地传过来。
“利米特又怎么了？”
“我就把这些话先告诉你吧？免得你做多余的事情。利米特·克里尔被剑帝看重，要成为下一任剑帝——”
当然这是阿库娅和利米特不愿意去神之迷宫救出祥瑞殿下的情况，剑帝大人就准备亲自去。
“为什么要让利米特继承剑帝？他一点都不合适！无论是挥剑还是当国王。”蒂薇儿完全无法想象利米特那个模样能当什么国王和剑士。
“剑帝不需要真的很擅长用剑，而且也不需要治理国家.....剑帝的配偶才是王国真正的国王，诺夫王国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制度，由剑帝的力量稳固国家，为王国带来祝福和庇护，而剑帝的配偶则负责治理国家。”
“剑帝的配偶？虽然剑帝换了那么多老婆，可我却没看见他有什么‘配偶’，也没有看见她们怎么治理王国。”
“那些女人配不上而已。作为帝皇的配偶的王者，必须要是理论的化身，必须要能治理好国家才行。所以‘王’的人选的挑选非常重要，某种意义上比挑选剑帝还要重要，毕竟剑帝只要足够爱祂的王，甘愿自我牺牲就好了......”
除非出现什么重大事变，不然历代的王国都是如此运作的，而诺夫王国就是这种事变的产物，诺夫王国没有一个真正的‘王’。
然而，这种‘事变’这些年来实在是太多了，明明龙帝大人才继位两百年，却不断地发生灾难，这难道意味着阿比盖尔殿下的预言是真的？克莱尔不禁锁紧银眉。
说起来教会会怪罪到利米特身上也难怪，在剑帝大人的审问下，利米特已经向教会和众骑士团的人说明了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阿比盖尔殿下对利米特说的那些话，其实也直接点明了这点，不过她的解释要更清楚一些。
是这个世界在逐渐走向混沌，所以才出现了利米特·克里尔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利米特出现并带来了混沌。
所以先不考虑可行性，就算听从教会那些傻老头儿的真把利米特给杀了也无济于事。
这充其量不过是心理安慰，主打的就是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利米特·克里尔这个人真的不是什么异界入侵者的情况下。
“那怪不得是教会的祥瑞和剑帝结婚了，事实上在控制王国的，搞半天原来是圣龙教会啊，好一个慈悲为怀的教会！明明对咱做了那么多惨无人道的事情.....”
克莱尔知道蒂薇儿有多记恨教会，因为他们拿她做了很多很多莫名其妙的实验，然而蒂薇儿不知道的是那些实验比起说是在折磨她，倒不如说是在研究幻帝的杰作。
“很遗憾在目前的教会看来不死者和魔物都不算是人，不被囊括在救济的对象之内，其实在这之前，据说连精灵和魔族都不算人。只能说规则也好观念也好，总是在随着人类灵活变化的，慈悲为怀也是同样如此。”
“还真是灵活的慈悲为怀啊！”蒂薇儿看着这牧狗的嘴脸就犯恶心。
“嗯，慈悲就是这样的东西，和美丑一样，都是通过对比体现的，而没有一个绝对的标准。或许在遥远的将来不死者也会被囊括为人吧？那之后对于那些研究者而言，只是在不违反律法的情况下选择另一种研究的方式而已。”
克莱尔摇摇头，心想蒂薇儿居然连这种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
“况且现在要讨论的也不是教会的善恶，当务之急的是利米特，至少在他真的走到那一步前，我们要么阻止他跟随第一幻帝留下的魔导书的诱导，让他做点别的。要么就只能尝试着排除掉他，这就是我们的现状。”
克莱尔当然还是想救利米特，而不是杀死他，他的死会让不少人悲伤的。
“原来你就是因为这些，才做那些龌龊事的吗？怪不得你一直在给利米特献殷勤。”
“我啊，原本以为可以通过阿库娅让利米特成为一个享受生活的人，我估计剑帝大人也是这样想的，并且他还把选择权还交给了利米特。如果他想要自由一些，就和阿库娅一起攻略神之迷宫，如果他想要选择阿比盖尔，那就继承剑帝之力，今后一生都成为一个坐在王座上等着发霉的神像。说起来剑帝大人还真是舍得下血本，把自己两个女儿都赔进去了，结果啊.....”
“咱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种事。”蒂薇儿眉头一皱。
“这是基本的推测，就算我们不了解利米特的愿望，可作为公共人物，剑帝、阿比盖尔殿下的目的很明确吧？可结果利米这两条路都不打算走。”
“因为他要选择安比，因为只有她才被利米特当做是‘女人’。所以呢，这又如何？不过是利米特选择要成为幻帝而已，而且他当不当得了还另说吧？”蒂薇儿环抱双臂问道。
“呵呵呵.....其实大家都以为五帝历法是按照龙帝的陨落来更新的，所以有些地方还把帝历叫做是龙帝历法。可实际上帝历真正的名字，其实是幻帝历法。因为每一次幻帝的出世，世界都将面临绝对致命的打击，最终陷入一片混沌。直到龙帝再一次被孕育，诞生，这之后崭新的世界又会重启。这便是一个周期。”
听到克莱尔说这些，蒂薇儿不禁感到头疼，她脑中那些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的事物，现在像是要挠破头皮一样想要钻出来。
“幻帝有那么强大吗.....？一个人就足以毁灭世界？”
“幻帝的强大可以说等同于迷宫的强大，更准确来说，幻帝的强大，等同于人类之间的矛盾本身。所以不该说幻帝总会带来灾难，应该说幻帝就如同末日的钟声一样，祂只会在最糟糕、最恶劣的情况下降生，伴随着最伟大的牺牲和最真诚的爱意，对人们降下惩罚。幻帝是灾难的最终结果，不是灾难的原因。”
往往就是在这样最绝望的景色中绽放的花朵，才是最美丽的，希望也是如此。
“那会怎么样？世界末日？”蒂薇儿问。
“幻帝的力量，就是大写的‘我们’的力量，这种力量反对着分裂，追求着绝对的统一.....每当四帝的矛盾到了一个地步，幻帝就会出现将四帝消灭，并最终自我消亡，通过这种方式，强行地让帝之力回到世界的怀抱去。如此循环往复。”
可四位帝皇们又总会追求不一样的道路，龙帝总是慈悲的，因为祂的力量就是如此，天帝也总是残酷的，魔帝代表着知识，剑帝则是意味着人类才能掌握的技术。
“什么？你这样说，简直就是在说咱们一直在经历一种轮回！这怎么可能！”
“很遗憾，历史就是这样，人类总是不断地轮回上演着悲剧，我们唯一能从历史里学到的，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里吸取任何教训。你这么长寿，我还以为你比我更懂这点。”
克莱尔垂头念着，她知道无论历经怎么样的磨难，人类最终都会继续依赖着感性的直觉追求，只是这样不断地努力地改造着世界和周遭，然后从与自然的斗争中孕育了自我的历史而已。
这样的人类不是说不会吸取教训，而是必须要接受这种命运才行，这种永远都准定要和自然滑稽抗争的命运。
人类永远不会改变，总想着要和‘自然’抗争，哪怕变成了哥布林的模样，他们都拥有这种宝贵的灵魂，克莱尔瞥向那古怪的精灵，她不禁叹气。
滑稽的不是人类的反抗，而是人类的现状。
人总会反抗自然，然而自然却总是已经被前人们改造过后的模样了，原本对于前人来说这美好的社会明明是他们努力抗争结果，可能在新生代眼中就已经不入眼了，然后他们总会推翻自己父辈们的事业重头来过.....
就像是蒂薇儿这样，明明精灵和魔族被教会纳入人类就已经很进步了，可现在人们居然还是不满，可以想象的是蒂薇儿也会为了吸血鬼的事而奔波一辈子，只要她这样做了，有朝一日就一定会被承认是人类吧？
然后呢？反正人类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一切已经被改变的事物，人们总会继续去改变。
说到底人类不断地重复上演这种轮回的意义是什么呢？其实克莱尔也不明白，可是教会告诉她，无论如何人类终将走向美好。
“再说了！哪怕单独的帝皇再强，也不可能比四帝联手起来要更强！从理论上来说说不通！”蒂薇儿不理解为什么幻帝拥有这么巨大的力量。
帝皇们就是帝之力的源头，哪怕将力量如何修炼到极致，都不可能超越给予你力量的本源才对，哪怕剑士再怎么样强大，也不可能战胜剑帝。
剑士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他在‘概念’上越来越接近剑帝，就和利米特和蒂薇儿的强大魔法一样，并不是因为她们自己真的发明了什么魔法，而是在‘概念’上，两人越加深入魔法的知识海洋，因此更加靠近魔帝了而已。
而在这个过程中，任何剑士和法师发现的‘新’东西，都只可能是基于一开始被给予的那些力量的衍生。
哪怕再怎么样崭新的剑术，只要被给予了帝之力的某位剑士‘发明’的瞬间，那也会反过来让剑帝掌握。
魔法也是同理，因为所有的咏唱和符号，都是基于魔法这一套体系建立的，所以任何基于这套形式被发明的崭新魔法，被法师使用的瞬间，对于魔帝而言也是不言自明的。
所以从这个公理上来看，真正超越了知识的知识，不能被知识理解的知识是不存在的，所以超越了帝之力的帝之力也应该是不存在的。
所以在幻帝讨伐了任意一位帝皇的瞬间，祂就会被另外三位帝皇围攻致死。
这是简单的数学题。
“理论啊....也要看是谁发明的力量吧？幻帝的力量其实就暗藏在每一位帝皇心中，因为从一开始，四帝就是从幻帝之中分裂出去的。【幻帝】的力量，是一种因果的力量。”克莱尔的双眸颤抖着，说出那令蒂薇儿绝望的现实；
“别逃避话题了蒂薇儿....你必须要面对利米特的问题，他不是当不当得上幻帝的问题，他毫无疑问已经站在了【幻帝】的位置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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