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入学的学生们，终于毕业了。
在人工智能实验班，秦朝阳是唯一一个没有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的学生。
他在大四之前，每年都是专业第一。
他校内外实践经历丰富，有着良好的人际关系。
但他就是没能毕业。
毕业典礼那天，同学们在灿烂的阳光下扔学士帽，他躺在床上吸氧，数飞鸟。
没有人能安慰他。
他让李知圆给他播放巴赫，放到最大声，然后差遣她到小卖部买笔，差遣护工给他买营养粉。
护工叔叔不放心，非要守在他身边。
李知圆拦住他，“叔叔，我们在这里等，让朝阳哥哭一会儿吧！”
“哭？”护工很诧异。
秦朝阳怎么会哭呢？
他照顾过那么多病人，秦朝阳绝对是他见过最温柔、也是最坚强的人。
不管多疼，多难受，他从来不喊，更不会哭。
李知圆问道:“王叔叔，你看过《士兵突击》没有？”
护工点点头。
“《士兵突击》里面，高城是个特别骄傲的人。他的连队没了，他哭得可伤心了。可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就把音响的声音开到最大。”李知圆说道：“朝阳哥大概也是同样的心情。”
护工叔叔还是不能理解。
李知圆也不解释了。
最优秀的学生，无法毕业。
这种遗憾，只能让当事人慢慢消化。
炎热的夏天来临了，李知圆终于重新返回校园。
她和室友们好久没见了，久别重逢的欣喜冲淡了李知圆心头的愁云。
肖卓星长胖了一点。
祝高星正在努力学习音乐制作软件。
汪若曦居然扎起了马尾辫？
肖卓星打趣道：“是不是跟那位程总谈恋爱，你才留起了长发？”
“才不是。”汪若曦辩解道：“只是这段时间没有地方剪头发而已。”
“长发很适合你。”祝高星欣赏了一会儿，说道，“你留长发，很像年轻时的吴倩莲。”
汪若曦不习惯这样的夸奖，红着脸躲开了。
李知圆从包里拿出几张纸，递给祝高星：“这是朝阳哥手写的谱子，他拜托你弹一弹，听一听，提提意见。”
肖卓星凑过来一看，像鬼画符一样。
但祝高星扫了一眼，便频频点头：“好，我知道了，今天下午我就去琴房。看来，这段时间，朝阳学长对生命的感悟很深。”
秦朝阳到底怎么样了？
这是大家都很关心的事情。
李知圆简单答道:“病得很严重，但他还在坚持工作。”
肖卓星愤愤吐槽：“上次还有一个营销号说，南州大学校草秦朝阳已经死了……结果它被我骂到退网了。真是的，这些人一点儿都不希望别人好。”
“朝阳哥确实有几次情况危急，好在都挺过来了。”
李知圆也没有信心他能活多久，也就不再多说了。
下午去体育馆，教练和弟子们面面相觑。
除了李知圆，他们都胖了一圈。
李知圆每天都坚持训练，即便没有教练监督，她也能做到自律。
哪怕在最平凡的日子里，也不要忘记追求理想。
这是许望东叮嘱她的话。
李知圆牢牢记着呢。
秦大鹏让他们减肥，并把下半年的比赛日程给他们看。
“全国大学生运动会？”李知圆拿着比赛日程，很纳闷：“这是什么级别的比赛？”
“刚刚筹备的比赛，是全国A类赛事，我们学校可以组队参加。”秦大鹏说道：“武术项目在第二页，一共八个项目，我们至少可以参加一半。”
学生们都很兴奋。
李知圆也很开心，但不像他们那样欢呼雀跃。
汪若曦很不解：“你不是渴望比赛么？有了比赛的机会，怎么还郁郁寡欢？”
“我怕空欢喜一场啊！万一……比赛再次被取消了，怎么办？”李知圆说道：“这段时间以来，我见过好多次空欢喜了。”
“因为秦朝阳的缘故？”
“嗯……”李知圆闷声道：“每次医生给点儿希望，我们就很期待……但每次都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现实的确如此。”汪若曦说道：“放低期待，但不要放弃希望。”
“你说得真好！”李知圆跟她的剑撞在一起，“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李知圆可以报单项和对练两个项目。
汪若曦的腰不好，单人和对练，她只能报一个。
她报了对练。
李知圆劝道：“马尔泰，你很有实力，你应该先考虑单人项目。不必为了我……”
“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一个项目都不想报。”汪若曦简单说道：“我这老腰，已经承受不了高强度训练了。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想混到毕业，然后去大理。”
“我恨吴清清一辈子。”李知圆说道：“她毁了你的冠军梦。”
“别这样耿耿于怀。”汪若曦笑道：“李知圆，我们要把眼光放长远，我的人生并不是只有夺冠这一件事，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跟她的仇恨上。”
“我们一定要过得很好，让她得一辈子红眼病！”李知圆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上午训练结束，李知圆照例去医院陪伴秦朝阳。
他的病房在国际部的顶楼，人很少。
秦朝阳正在吃午饭。
一份仅能覆盖碗底的海参小米粥，他吃了好几分钟了，都没有吃完。
“圆圆来啦？”杨玲玉关切问道：“你吃饭了没有？”
“杨阿姨，我吃过午饭来的，你不用管我。”李知圆握着右手，说道：“朝阳哥，我带了礼物给你。”
她伸开手，里面空空如也。
秦朝阳勉强笑道：“难道你要为我变魔术？”
“不是，我带来了校园里的阳光和空气，一路上都没有松开手呢！”
她的古灵精怪让秦朝阳哑然失笑。
杨玲玉夸赞道：“圆圆真好，一来就能让朝阳开心。”
“朝阳哥，我把你写的谱子给祝高星了，她说下午就用钢琴弹一遍试试。她一看谱子，就说你最近对生命的感悟很多。”
祝高星真是他的音乐知己。
秦朝阳深感宽慰。
杨玲玉说道：“如果不是那位祝同学，林华医生不会那么痛快地回国给朝阳动手术，我们还没好好谢谢她呢。这段时间，大家见面都不方便。”
“我已经把你们的谢意转告给她了，她说不用在意。”李知圆说道：“对了，朝阳哥，祝高星还在学音乐制作软件，这也是你让她学的吗？”
“没有啊，那个东西很复杂，而且每个专业软件都不便宜，我怎么会让她学？”
“真奇怪，难道她想当音乐人？”
“那些软件……我当初都是报班学的。我买了很多教材，但是学不明白。让我妈回家找找，把那些教材都给找出来，给祝高星用吧！反正，我也用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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