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说“连只麻雀都飞不进去”。
梁承绝对不信，低喝道：“麻雀飞不进去，你必须飞进去，否则提头来见。”
听梁承的严厉语气，青年知道今夜不能进入杭州城他就死定了。
于是青年无奈地率领十骑奔向杭州城，这时已是午夜时分，他还有点时间。
青年快马加鞭，身后的十名骑士随他走小路奔向杭州府，驶过这座山坳，树林里突然传来一片嗡嗡声，惨叫声随即响起，青年胯下的奔马突然摔倒，将青年扔出几米以外。
青年摔在地上滚动两圈，正要爬起，却被扑上来的两道身影死死压住。
青年一行死了八人，三人被擒获。
王小乙立刻带着这些俘虏奔向杭州城，还将陈恪从睡梦中唤醒。
当陈恪走进这间房屋时，王小乙正在审问青年，见陈恪进来，立刻起身说道：“军师，这是带头的。”
青年纵马走在第一个，王小乙就认定他是带头的。
而跪在地上的青年却抬头看向陈恪，转脸对王小乙问道：“为何称他军师？”
他竟然询问这事。
王小乙怒道：“我在问你。”
而陈恪却坐在椅子上淡淡地说道：“告诉他。”
王小乙立刻说道：“秦关城小部队军师，观文殿侍讲、宫城行走，陈恪陈大人。”
王小乙的声音里充满骄傲，陈恪永远是小部队的军师，就像他，永远是小部队的人，陈军师的亲兵。
这是王小乙的骄傲。
而青年听他报出陈恪之名，却讶异地问道：“文曲星？”
他淡淡地回道：“一个普通人而已。我想知道一些事，你能告诉我吗？”
青年问道：“我如实说了，你能不杀我吗？”
听他讨价还价，王小乙怒道：“军师面前，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而陈恪却淡淡地说道：“如你参与了上虞大屠杀，或曾残害过大兴百姓，我不会放过你。”
他是一个诚实的人，这份诚实让青年惊讶，断然回道：“我没参与上虞大屠杀，也没残害过大兴百姓，但我曾参与过王员外精舍对你的刺杀。”
说到这他觉得需要补充一下，“当时我与一个蒙面人厮杀，没看见你的相貌，随后就离开了京城。”
青年挺坦诚，他是谋刺组成员，却没见过陈恪本人，坦然说出，等陈恪决定。
而陈恪对此不在意，郑重说道：“如你只是谋刺我的杀手，只要如实告知我想知道的事，可以放你一马。”
他不在乎杀手，只在乎禽兽不如，而青年竟相信了，缓缓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陈恪想知道的太多了。
“倭寇几时进攻杭州？”
“倭寇有几股兵马组成？”
“倭寇的首领浪也是个什么样的人？”
“刀子这人怎么样？”
他问了许多事，却没问梁承的情况。
青年如实回答他的问题，最后疑惑地问道：“侍讲为何不问梁家家主的情况？”
“这会让你很为难。”
陈恪的回答让青年诧异，仔细琢磨一番，轻叹一声说道：“大人的才智非常人能比。”
他明白陈恪的用意，如问他梁家的事，他可能犹豫，甚至可能影响到其他情报的供述。
所以陈恪没问。
而青年惊讶于陈恪的精准判断，竟知他是梁承的人，故意不问梁承的情况，他的心里就没有负担，如实说出倭寇和海盗的情况。
那些禽兽不如屠杀上虞百姓，让青年无比愤怒。
可他没办法阻止，带着一颗愤懑的心被俘，面对一个让他信服的人，顿时萌发了借刀杀人的想法。
这个想法让他如实回答陈恪的问题。
这是陈恪的高明之处，他说“如你参与了上虞大屠杀，或曾残害过大兴百姓，我不会放过你。”
正是这句话让青年升起了愤怒之心，如实说出陈恪想知道的情报。
青年明白了，知道梁承斗不过陈恪。
可梁承对他多年的培养让他犹豫，默然间听陈恪说道：“各为其主无可厚非，但领外族屠杀自己的同胞却无法容忍，这时已不是各为其主的事了，而是民族之战。”
“梁家想要杀我，我能理解为个人之争，没多大仇恨。而梁家谋反，我能理解为权力之争，也没多大仇恨。但梁家带倭寇侵我土地、杀我同胞，却是民族之恨，纵梁家逃到天涯海角，上天入地的追杀，我也会灭之。”
“你应该是梁家的家生子吧？你可以忠诚梁家，我也会兑现承诺战后放了你，但从此以后，我会天涯海角地追杀梁家之人，不死不休。”
说完这席话，陈恪轻轻摆手、低声说道：“带他下去关押，找大夫给他疗伤，吩咐看押之人不要苛待他，战后放他离开杭州。”
听他安排，两名军士上前扶起青年，正要带他离开，却听青年低声说道：“我母亲还在梁家。”
听到这话陈恪抬眼看去，郑重说道：“我敬重孝子，对外宣称你们都死了，战后如想救你母亲，尽管直说。”
这席话让青年惊讶地眨眨眼，低声问道：“这就是侍讲没问我名字的原因？”
听其言陈恪赞道：“你很聪明，一个死人，我们只能从别人嘴里知道你的名字了。”
这个回答让青年微怔一下，然后拱手一礼跟着军士走出屋去，屋里剩下陈恪和王小乙两人。
王小乙看看关上的房门，低声问道：“军师、我不明白。”
陈恪低声说道：“我俩的对话从他问我名字开始，他说一句‘文曲星’，就是承认我的才智。”
“然后问我能否不杀他，就是试探。”
“这时我就要疑问，他为何试探我？随即反应过来，他要看我的态度。”
“如我说‘只要招供会保他性命’，他是绝对不会信的，这之后就会三缄其口。”
“而我如实说出自己的态度，就让他相信自己确有活命的机会。”
“我不问他梁家的事他就没有顾虑，倭寇和海盗死不死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还巴不得他们死呢。”
陈恪对王小乙没有隐瞒，通过详细解释让他学到一招心理学。
然后问道：“从后面的对话中你能听出什么？”
王小乙轻轻摇头，他不知道。
陈恪继续教他，“他不在意倭寇和海盗的生死，说明他们大败后，梁承自有逃生之路。”
“还说明他对梁家所为很不满，有投诚之心，但其母被梁家扣为人质，他有顾虑。”
听他解释，王小乙轻轻点头，但他还有一事不解，“他为何坦诚谋刺军师？”
听他问出这个问题，陈恪笑道：“你有进步，他说出这个环节，是让我知道他在梁家中的地位，至少也是亲信。”
“这会让我重视他，帮他救出他的母亲。”
他解释了，可王小乙恨恨地说道：“做为梁家亲信竟然背叛，此人不可信。”
王小乙不接受青年的投诚。
而陈恪说道：“当某人背叛他的祖国和民族时，亲信的背叛就不是背叛，而是弃暗投明。人的忠诚，没有什么比忠诚祖国和民族更重要的了。”
说完这番话，陈恪看看王小乙，郑重说道：“你的忠诚对象只有祖国和民族，它是你的根。”
说完这番话陈恪起身往屋外走去，心里还在核计，“在这种情况下，梁承为何派人潜入杭州？”
他不相信里应外合，当百姓发动起来后，所有的里应外合都是梦想。
“梁承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不解，站在院里抬头看看天空，然后低下头清空杂念，这时他的精力应集中在明早这一战上。
哦、今早就要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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