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的路上，赵有福也在反思最初的几次行为中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等到黄有田家时，他已经全部梳理明白了，工装背带裤和钢笔是最大的两个隐患。
如今钢笔的事情已经爆发并且解决了，那么工装背带裤的事情也需要做些准备才好。
虽然工会王主任那边他暂时不担心，但纪检委那边如果顺着钢笔的思路找过去，也会是个麻烦。
所以，他决定等明天笔试成绩公布了，去跟王主任商量下这个事情。
只是他一路都在想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跟着两个小尾巴。
晚上，赵有福把申请书改了两遍，感觉差不多了，正准备抄写一份明天先给荣老看看，黄有田找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赵有福看黄有田脸色不太好，主动问了一句。
“有个事儿我拿不定主意，想听听你的意见”，黄有田也没墨叽，他见赵有福点头，便继续说道：
“我高中毕业之后，本来是考上了大学的，但因为一些原因我选了来厂里。”“但我在学校办理的休学已经到到期了，如果不回去就……”
“那你犹豫什么啊？回去啊！这不用想的！”，赵有福打断了对方的话。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真的都是天之骄子。
如果谁家孩子考上了大学，对整个村子，整条胡同来说都是大事，都是喜事。
一村人家一起给凑学费的事，几乎年年都在上线。
一个大学生，那真的是全村的希望的。
赵有福实在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在这个问题上犹豫。
“不是，就是，就是，姗姗都三年级了，我……”
黄有田试图解释下，却再次被赵有福粗暴的打断了。
“狗屁！你就是矫情！”，他先骂了一句，而后才说道：
“面子重要还是学识和见识重要？差两年级，你可以奋起直追，有本事你就跟她一起毕业！”
“你当初选来厂里也跟姗姗姐有关系对吧？”
“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开始自毁前程的时候，那些关心你，爱护你的人会有多伤心？！”
“有福，我犹豫不仅是因为姗姗，我也是舍不得你这个兄弟，我……”
黄有田再次抢白了一句，而这个理由也让赵有福愣了下。
这次他等黄有田把话说完，才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
“有田哥，兄弟是相互扶持的，而不是相互拖累的。”
“如果你因为我而放弃上大学的机会，我会心难安的。”
“而且，未来海阔天空，只要我们足够努力，总会在再遇的。”
“所以，回去上学吧，我们各自努力，为了再遇见！”
黄有田听完盯着赵有福看了几秒，突然就笑了，笑的流出了眼泪的那种。
他一拳锤在赵有福的肩头，笑骂了一句“混蛋”，而后鼻涕也流了出来。
赵有福看着对方满是鼻涕眼泪的脸，满脸嫌弃的后退的一步。
一边咋咋唬唬的说着，“咦～你真恶心”，一边掏出手绢丢给对方。
黄有田接过手绢刚要说话，院中突然传出“咣当～”一声大响。
“咣当～”
“咣当～”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两声响起，而后赵有福隐约听到外边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赵有福滚出来！！”
“滚出来！赵有福！”
“……”
赵有福一打开房门，就听清了外面的喊叫声。
“赵有福，你私泄考题！你不得好死！”
“滚出来！说清楚！！”
“赵有福滚出来！”
“……”
他又听了几句，便大致猜到了缘由。
他也不慌，抬头看了看正飘着小雪的天空，转头对黄有田问道：“家里有伞吗？给我一把。”
“你要干嘛？不能出去！这个事情说不清的，一会公安就会来的。”
黄有田此时也听明白了，他一边又急又快的说着，一边抓住赵有福的胳膊，不让对方往外走。
“不行的”，赵有福摇摇头，“影响太坏了，我不出去的话，明天就指不定传成……”
“咣当～”
“咣当～”
赵有福话还没说完，又有石头被扔了进来。
“放心吧，我没事的，他们打不过我，你别出来了。”
赵有福听门外的喊声越来越大，也不再等待。
他扒开黄有田的手，快步走到院门前，打开了院门，并顺手把门拴拎在了手里。
“出来了出来了！”
“怕什么，他就一个人～”
“别乱别乱，我们有理～”
“……”
随着赵有福站定在院门前，外边的人有些乱。
赵有福也没急着说话，只是把门拴竖在地上，双手按在门拴顶上，看着不远处的众人。
等到这些人再次站好，安静下来后，赵有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你笑什么？”，有人色厉内荏的发出质问。
“呵呵～”，赵有福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问题。
“赵有福！你泄露考题！你对得起组织对你的信任吗？！”，有人在人群中喊了一声。
“哦，你出来说，你，就你，别躲，那个带绿帽子的。”
赵有福指着人群一个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带绿帽子的人说道。
“来，大家给这位绿帽男让让路，让他当面面说说，我把考题泄露给谁了。”
人群很快的动了起来，将绿帽男的周围都清空了。
对方见此，倒也是干脆，直接走到了众人之前，瞪着赵有福质问道：
“爷叫张进喜，是过了面试的，有人说你把考题给了外厂的人，你就说有没有这事吧！”
“没有这事”，赵有福答的很干脆。
“你放屁！那天面试的时候，好多人都看到你跟外厂那些人站在一起了！你们之间能没关系？！”
又有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指着赵有福质问。
“那些人难道没告诉你们，当时保卫科的牛副科长也在吗？”，赵有福反问了一句。
“那你怎么解释那些外厂的人成绩为什么那么高？都是子弟，都是技校毕业，怎么他们的人分就比我们自己人的分还高？”，张进喜再次发出质问。
赵有福听到这个问题，稍微站正了一些身子。
“第一，人家的专业多是轻工、机械、会计，属于加分项，我们厂的子弟同样专业的，分数同样很高。”
“第二，厂内子弟和厂外人员的分组不同，两者之间没有任何竞争关系，你能明白吗？”
赵有福话音一落，人群立刻响起了讨论声。
“什么玩意？分组？什么意思？”
“厂外人跟我们没关系吗？是这样吗？”
“谁说外厂人多，我们自己人就没机会的？”
“……”
赵有福没管其他人，而是看着张进喜问道：“你能告诉我，是谁告诉你我把题目泄露给外厂人的吗？”
“啊，这，好多人都说，我是路上听到了就跟过来了……”，张进喜能通过面试自然是不傻的，此时也发现了似乎哪里不对。
“现在已经9点多了吧，这大冬天的你们还在街上溜达吗？是有人去你家里叫的你吧！说！”
赵有福说到最后突然提高了音量，吓得张进喜就是一哆嗦，而后下意识的看向了另一个走出人群的人。
赵有福看到了对方的这个小动作，眼睛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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