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晚夏心里一动，刚想说话，就看见林逸羽眼皮动了动，她连忙爬过去，声音发哑：“小羽？你醒了？”
林逸羽缓缓睁开眼，看见时晚夏时，嘴角扯出一丝笑，却疼得倒抽冷气：“时姐姐……你没事就好……”
他想抬手，却发现胳膊被包扎得紧紧的，动一下都疼。
接下来的两天，张历夫妻几乎天天往城隍庙跑，有时带些吃的，有时带些草药，还帮着时晚夏打听叛军的动静。
张历说，他认识几个在叛军粮囤子干活的百姓，能摸清粮囤的布防，王氏则会跟其他妇人聊天，打听大牢里的情况。
时晚夏的伤好了些，能慢慢走动了，她每天都给崔知浩和林逸羽换药，看着崔知浩的呼吸渐渐平稳，林逸羽也能坐起来，心里稍微松了点。
她跟张历说：“等援军到了，咱们就里应外合，把百姓都救出来，到时候我一定禀明陛下，给你们记功。”
张历挠挠头，笑得憨厚：“俺不要记功，只要叛军走了，能好好卖菜就行。”
可这份平静没维持多久。
第三天傍晚，时晚夏按照约定，去张历家拿他打听来的粮囤布防图——张历说今天能摸清粮囤的守军换岗时间，让她晚点过去。
她忍着后背的疼，慢慢走到张历家的巷口，还没到门口，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跑过去。
张历家的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时晚夏的腿就软了。
地上全是血，张历倒在门槛旁，胸口插着一把刀，眼睛还睁着，像是还在看什么；
王氏倒在里屋的炕上，手里还攥着给女儿缝的小衣裳，血染红了半个炕。
“张大哥！嫂子！”
时晚夏冲过去，跪在地上，手颤抖着去探张历的鼻息，已经凉透了。
她的眼泪瞬间掉下来，刚想放声哭，就被一双小手捂住了嘴巴。
“姐姐，你别吵，”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张历的女儿张丫丫，她躲在炕边的柜子后面，眼里含着泪，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阿爹说，睡着了不能被吵醒，不然会生气的……”
时晚夏的心像被刀绞一样疼，她转过身，抱住丫丫，眼泪砸在丫丫的头发上：“丫丫……阿爹阿娘……他们不会醒了……”
丫丫愣了一下，然后“哇”的一声哭出来，小手紧紧攥着时晚夏的衣裳：“姐姐，阿爹阿娘是不是不要丫丫了？他们说要带丫丫去买糖人的……”
时晚夏抱着丫丫，哭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哭出声——怕被叛军听见。
她哄了丫丫好久，才让丫丫止住哭，然后抱着她，先回了城隍庙，把丫丫交给醒着的林逸羽：“你帮我看着丫丫，我去处理张大哥和嫂子的事。”
林逸羽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知道出事了，点了点头：“时姐姐，你小心点。”
时晚夏又回到张历家，忍着恶心和心疼，把张历和王氏的尸体拖到里屋的炕上，用干净的布盖好，然后锁上门——她不能让他们的尸体被叛军发现，更不能让丫丫看见。
她跪在炕边，看着盖着布的两具尸体，眼泪又掉下来：“张大哥，嫂子，是我害了你们……要是我没让你们打听布防，你们就不会死……”
她磕了三个头，声音坚定，“你们放心，丫丫我会好好照顾，等我平定了叛军，就找个好地方，让你们入土为安，让丫丫好好长大……”
回到城隍庙时，天已经黑了。丫丫靠在林逸羽身边，已经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泪；崔知浩还在昏迷，呼吸却平稳了些。
时晚夏坐在草堆旁，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又疼又沉——张历夫妻的死，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上，让她更清楚，这场仗，不仅是为了崔知浩和林逸羽，更是为了这些无辜的百姓。
她摸出怀里张历之前画的半张布防图，指尖攥得发白，眼里闪过一丝狠劲：“嵘阳王，雷钊……我定要你们为张大哥和嫂子偿命！”
夜风从破窗里灌进来，吹得烛火晃了晃，映着时晚夏苍白却坚定的脸，还有她眼角没干的泪。
城隍庙的烛火只剩豆大一点，风从破窗缝里钻进来，吹得火苗颤巍巍的，照得草堆上两张苍白的脸格外刺眼。
崔知浩烧得厉害，额头上的汗把鬓发都浸湿了，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偶尔还会胡话。
翻来覆去就那两句：“百姓……别伤百姓……援军……”.
时晚夏伸手探他的额头，烫得吓人，比昨天又热了几分——他后背上的箭伤没处理干净，已经开始化脓，伤口周围的皮肤肿得发亮。
旁边的林逸羽也没好到哪去，胳膊上的刀伤裹着的布条早就渗满了血，他想抬手帮时晚夏擦汗，刚一动就疼得倒抽冷气，眉头拧成一团：“时姐姐……别折腾了，叛军查得紧，出去太危险……”
“不找药怎么行？”
时晚夏的声音发哑，她把崔知浩额头上的汗擦干净，指尖碰到他滚烫的皮肤，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你俩的伤再拖下去，会死人的！”
她怀里的药瓶早就空了，最后一点金疮药昨天给崔知浩敷了伤口，现在连止血的草药都没了。
蹲在旁边的丫丫抱着个破布娃娃，小眉头皱着，突然拽了拽时晚夏的衣角：“姐姐，我这里有糖，给崔叔叔和林叔叔吃，吃了糖就不疼了。”
她从怀里摸出块化得只剩一点的糖，是之前林逸羽给她的，一直舍不得吃。
时晚夏看着那小块糖，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摸了摸丫丫的头，声音放软：“丫丫乖，糖你自己吃。姐姐出去一趟，找些药回来，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也别给陌生人开门，知道吗？”
丫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攥着时晚夏的衣角：“姐姐，你会回来的吧？别像阿爹阿娘一样，不回来了……”
时晚夏的心一揪，用力点头：“姐姐肯定回来，很快就回来，你乖乖在这守着崔叔叔和林叔叔。”
她把丫丫抱到草堆旁，又把那把短刀放在她手边。
“要是有坏人来，就喊，姐姐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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