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间略显安静的房间里，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顾雨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王森，心中暗自思忖，这个男人着实有意思。
如今与自己见面，并且默认了彼此表兄弟的关系，可态度却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丝毫不肯松口，对自己的立场只字不提。
王森似乎对刘小虎之前的提醒置若罔闻，他神色冷峻，端起顾雨舟递来的茶水，猛地喝了一大口，随后冷冷地将目光投向顾雨舟。
接着，他开始讲述自己这些年追随莫庭轩的过往，声音平淡得如同死水。
“我当初按照母亲的要求，来到滨江调查舅舅和姨妈两家的情况。刚到这里时，我身无分文，举目无亲，那种绝望的滋味，你们根本无法体会。”
王森的眼神空洞，仿佛陷入了回忆的深渊，“是莫庭轩收留了我，给予我信任，给我金钱，让我有了体面的生活，甚至还救了我母亲的命。”
当提及母亲当年病危的场景，王森那看似坚如磐石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眼眶微微泛红。
他缓缓看向顾雨舟和刘小虎，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仿佛在自言自语：“你们知道吗？那时的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唯有莫庭轩愿意向我伸出援手。”
顾雨舟见王森陷入沉默，轻声唤了句：“表哥。”
随后，他语气诚恳地说道：“我知道您心里不好受，也明白我和小虎现在的做法让您十分为难。莫庭轩对您和姨妈确实有恩，这一点我们都承认。
但是，表哥，这些恩情不能成为掩盖他罪恶的幌子。
您比谁都清楚，这些年莫庭轩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顾雨舟微微停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继续说道：“我承认，人性复杂，再恶的人或许也有善的一面，再善的人也难免会犯错。
但像莫庭轩这样的人，表哥您应该比我更了解。他表面上满嘴仁义道德，成天把要成为一代儒商挂在嘴边，可实际上，他的所作所为却与善和儒背道而驰。”
顾雨舟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丝愤慨：“他被外人称作‘狼’，好听点叫投资之狼，难听点，就是在权力与黑道的庇护下，吸食人血的恶狼。”
王森依旧静静地听着，只是时不时缓缓端起杯子喝茶，又轻轻放下，始终没有回应顾雨舟的话。
顾雨舟见状，继续追问：“表哥，您难道不知道莫庭轩在历次投资中，使用不正当手段，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甚至家破人亡吗？”
这一次，王森虽然还是没有出声，但嘴唇明显抖动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还是被顾雨舟敏锐地捕捉到了。
顾雨舟趁热打铁，接着说道：“莫庭轩若是仅仅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那也罢了。可关键是，他背后站着一群人，他就是他们的钱袋子，他们通过莫庭轩，在黑暗中肆意掠夺。”
王森听到这里，终于放下杯子，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小舟，小虎。”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是他进门后，第一次如此动情地称呼顾雨舟和刘小虎。
顾雨舟和刘小虎都愣住了，尤其是刘小虎，他自认为对这个表哥十分熟悉，可此刻却觉得眼前的人无比陌生，完全猜不透他为何突然这般称呼自己。
王森嘴角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说道：“咱们弟兄三个终于聚到一起了，真的很不容易。”
说着，他转头看向顾雨舟，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有纠结，有释然，还有一丝无奈。
他轻轻叫了一声 “小舟”，缓缓说道：“我最近这几天，心里难受极了，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王森微微低下头，仿佛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我真的很难做决断啊，一边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莫庭轩，另一边是我的亲人。
你们可别以为，你们这个哥是个黑白不分的人。我可以摸着良心告诉你们，这些年跟着莫庭轩，我虽然身处黑暗，但我有自己的底线，我的手上，没有沾过血。”
他再次长叹一声，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眼前的两人倾诉：“我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正所谓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的表弟会来求我，让我说出莫庭轩这个恩人的种种恶行。”
王森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这些年，我一直孤身一人，因为我接触了太多的阴暗面，我感觉自己始终活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现在，该是让这一切结束的时候了。”
说着，他缓缓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三个 U 盘，郑重其事地递给顾雨舟，说道：“这三个 U 盘，就是我这么多年的‘成果’，里面全是我暗中收集的莫庭轩的犯罪证据。方方面面的都有。
最开始我想着算是给自己留点后路，后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好了！
现在，我把它们交给你，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用。”
“小虎，送我回去吧。”
王森缓缓站起身，似乎在这一刻，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刹那间，顾雨舟觉得眼前的表哥仿佛在一瞬间老了许多，那种沧桑和疲惫，是如此的真切。不知为何，泪水模糊了顾雨舟的眼睛，他突然意识到，在这场情义与正义的艰难抉择中，王森承受了太多太多。
刘小虎默默起身，陪着王森向门外走去。
房间里，只剩下顾雨舟一个人，他紧紧握着那三个 U 盘，心中五味杂陈。
这三个小小的 U 盘，仿佛承载着无数人的痛苦与希望，也见证了王森多年来在黑暗中的挣扎与坚守。
顾雨舟深知，接下来的路依旧充满艰辛，但此刻，他手中有了更有力的武器，也多了一份来自亲人的支持。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莫庭轩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还被他所害的人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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