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劳累了一天的痕和布兰卡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推开门便看到格蕾修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脸颊的潮红早已褪去，显然是痊愈了。
“师弟，辛苦你了。”布兰卡走到床边，轻轻为女儿掖了掖被角，转身看向叶初时，脸上带着真切的感激，“要不要今天晚上留下来吃个饭？我去弄几个你爱吃的菜。”
她对格蕾修的病情能如此迅速好转，似乎丝毫不感到意外。或许，她请叶初来照顾格蕾修，本就存着让他出手相助的心思。
“那倒是不用了，”叶初温和地笑了笑，婉拒了布兰卡的邀约，“家里现在应该有人做好饭等着了。”
他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沉甸甸的。说到底，这场风波本就是他一手掀起的，哪怕初衷是为了更长远的未来，也无法否认，已经有许多人因此承受了痛苦，甚至失去了生命。
“小师弟，”布兰卡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师姐怎么感觉你最近有些心事重重的？”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敏锐得可怕，布兰卡总觉得，最近的叶初身上萦绕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与沉重，和往日判若两人。
“心事……也许吧。”叶初顿了顿，没有直接否认。心里有事与否，明眼人一看便知，强行掩饰反而显得刻意，“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师姐放心。”
“如果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和我们说呀。”布兰卡望着他，眼神里满是真诚，“你一个人扛着多累。”
“嗯，一定会的。”叶初点点头，转过身，脚步缓缓离去。他嘴上应着，心里却清楚，有些事，注定只能一个人扛。
布兰卡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那种莫名的不安愈发强烈——眼前的人明明强大到堪称当世之最，却像一触即破的泡沫，风一吹就会消散似的。
可她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位小师弟，说是“当世最强”也毫不为过，无论是爱莉希雅还是凯文，此刻都完全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格蕾修家与叶初家离得不远，都在逐火之蛾基地的范围内，平日里串门十分方便，否则，格蕾修也不会总被托付给他照看。
叶初没有动用千界一乘的能力，只是慢慢地走在路上，仿佛在刻意享受这份独属于一个人的悠闲时光。受新型崩坏病的影响，基地内部早已没了往日的人烟，空旷的街道上，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格外孤寂。
今天的云很厚，像一块巨大的灰布，将月亮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连一丝星光都透不下来。叶初走着走着，忽然在半路停下了脚步。下一刻，一道比他的影子稍短些的黑影，缓缓靠近，与他的影子在路灯下交织。
“怎么来这里堵我了？爱莉希雅。”叶初没有回头，语气平静地问道。他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原本脸上总是挂满明媚笑容的爱莉希雅，此刻却像被乌云笼罩，眉宇间满是阴霾，而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更多的是藏不住的担忧与深深的不解。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会如实回答我吗？”她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活泼灵动，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叶初从她的语气和表情里，已然察觉到了即将谈论的问题有多严肃。
“看情况吧，”叶初转过身，迎上她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得看你要问什么。”要他完全说谎并非不可能，但要他毫无保留地坦诚，也未必做得到。
爱莉希雅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才艰难地问出了那句话：“那个……新型崩坏病，是你投放的吗？”
叶初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慌乱，只是淡淡地反问：“理由呢？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气息……”爱莉希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去病毒爆发的每个地点都看过了。第四神之键有监视全球崩坏能波动的功能，那些地方的病毒，表面看像是同时爆发的，但其实还是间隔了很短的时间。
而且……每个地方，我都感受到了你的气息。拥有千界一乘的你，是唯一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人。”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显然早已在心里反复确认过无数次。
“是我。”叶初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所以，你心里其实早就有答案了，对吗？那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我……”爱莉希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想说，她其实不愿意去怀疑他，不愿意相信那个总是温和待人的叶初，会做出这样的事……但正如叶初所说，她的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叶初很清楚，以他平日里忽悠人的本事，只要拿出一半来，就能把爱莉希雅骗得团团转。
但这一次，他没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爱莉希雅的眼眶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很多人现在都很痛苦，也有许多人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啊？”
“爱莉希雅，”叶初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选择了其一，其余的便注定要被舍弃，这是这个世界不变的法则。为了未来，我只能牺牲过去；为了大多数人，牺牲少部分人，有时也成了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但是你说的这些，我完全听不懂啊！”爱莉希雅摇着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只知道现在，在这颗星球上，很多人都在受苦，每分每秒都有人因为新型崩坏病死去。叶初，收手吧，好不好？”
叶初走到爱莉希雅身边，抬手轻轻为她擦去脸颊的泪水，声音放柔了些：“放心，很快就会结束的。我从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你只需要在旁边看着就好，总有一天，过去种下的种子，会在未来长成参天大树。爱莉希雅，等那一天到来，你会理解我的。”
“至于现在……”他顿了顿，拍了拍爱莉希雅的肩膀，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别妨碍我。”
说完，叶初转过身，这一次，没有再停留，背影坚定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将爱莉希雅一个人留在原地，任由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孤单而漫长。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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