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珠要把小思雨从轮椅上抱到病床上。
她却不让裴南珠抱她。
把手伸开朝向裴长卿。
“小舅，我要你抱我。”
裴长卿走了过去，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理了理她刚才在外面被风吹乱的头发，拉了被子盖在她的腿上。
“小舅，你工作是不是特别忙，你都好些天没来看我了。”
裴长卿坐在她床边，说道：“不是你不让我来吗？”
齐思雨嘟起小嘴巴，这的确是她说的，那时候她心情不好，不想让小舅看到她这丑陋的模样。
但是她只是嘴上说说，小舅还真不来看她了。
也真是过分。
裴长卿刮了刮她的鼻子，“生气了？”
“才没有。”
“那就是有了。”
“小舅讨厌，又逗我。”
看她情绪一切正常，他也放下心了。
他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来看你呢？
我经常过来，不过有时候下飞机很晚了，到了医院你也睡着了，我就在旁边陪着你，只是你醒之前我离开了。
你才以为我没有来过。
小舅最疼你了，怎么会不来呢？”
齐思雨倒是没有想到原来小舅舅晚上经常来看她，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真是错怪小舅舅了。
她和以前一样依赖裴长卿，缠着他说话。
两人谈话很温馨。
五福看着这一切，还是第一次看见裴长卿满眼带爱的看着一个人。
他倒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外甥女。
五福不想打扰这温馨场面，悄悄的想退出去。
但是动作再小，还是被小思雨给注意到了。
“五福，你去哪？”
齐思雨内心很喜欢五福，跟她待在一起很放松。
“你们一家人聚，我就先走了，一会我还有别的事情。”
齐思雨有些舍不得她，其实如果可以，她想让五福陪她。
但是她们两人无亲无故，她提出这种要求肯定很无理。
五福已经说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她强留也不好。
她别别扭扭的说道：“那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吧！”
五福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这丫头是舍不得她了。
也真是让人没想到。
五福还以为这丫头烦她呢？
对她总是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还使劲怼她。
人类的想法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章如兰最先把小丫头的手机拿过来，递给外孙女。
“那就留个方式，我看你们处得挺好，平时也可以聊聊。”
她很乐意外孙女这个时候多交朋友，看得出来，她对五福的态度不一般。
两人加了联系方式。
齐思雨放下手机，抬头看向五福。
“那你有时间记得来看我，我允许你来看我。”
五福有些无语，这丫头想让她来，就好好说，还一副傲娇的口吻。
行吧！
看在她此时病了，情况特殊，不与她计较了。
“行，有空来看你。”
看五福要离开，裴长卿也起身道：“我送你吧！”
五福摆了摆手，“不用，你陪这小丫头吧！”
裴长卿抿了抿唇，显然是有话要和她说。
但是现在说不方便。
也没想到五福这就要走了。
五福还没走远，就听到从病房里面传来章如兰的声音。
“老四啊！你和这姑娘到底什么关系啊！
你对她怎么这么好啊！这......”
五福心想，能有什么关系啊！
大客户的关系呗！
老太太可别想歪了。
等到了医院门口，她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怎么感觉少了些什么？
坏了。
裴良玉去哪了。
她说怎么耳边这么安静呢？
少了这只鬼啊！
真是操心，又跑哪去了。
什么时候不见了。
——
仓库里。
裴良玉在里面四处寻找。
“喂，快出来，我都看见你了，还躲什么？
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了。”
地上找不到，他就飘到屋顶。
俯视着往下面看。
这样视野好，仓库里面的边边角角都能看清楚。
他刚飘到空中，一阵风吹起，很快溜了出去。
裴良玉还没来的及看清楚。
但是他知道。
就是他。
真是调皮，不能老实的停下来。
他追了两圈了，别看这小家伙小，倒是滑头的很。
很会溜很会躲。
他只得追了出去，随着踪迹继续寻找。
“你干嘛呢？”五福回医院找他。
找是找到了。
但是他这是什么姿势，这么飘在空中还挺吓人。
幸好其他人看不见。
裴良玉飘了下来，“我遇到一个调皮捣蛋的小鬼。
年纪不大，但是挺会捉弄人的。
刚才他不知道用什么力量把医院里一排路灯给弄破砸了下来，差点砸到路人。
我想收拾他，但是只能看见他的背影，那躲的快的很。
我都逮不到他。
还在医院捣乱，这是捣乱的地方吗？
就得挨收拾。
他还挺有本事，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路灯弄碎的，我都没这能力。
“小鬼？小孩子吗？”
裴良玉道：“是的，一个小萝卜头，瘦瘦小小的，不知道他在医院干嘛呢？”
五福不觉得稀奇，医院就是送人来送人走的地方。
各色灵魂集合地。
地府工作人员最忙活的地方。
遇到一些亡魂很正常。
不过，最近地府的工作人员真的很忙吗？
人间的一些漏鱼也不上心了。
“你连小鬼都不如了，你还好意思说？”
五福掏出一张符纸点燃空中一扔。
随即烟灰在空中消失，显示了一些奇怪的符号。
裴良玉看不懂，这是一些特殊的符号。
只有五福这种专业人士才认识。
“跟我来，我知道他在哪了。”
五福朝着医院最底层走去，越走近越阴凉。
这是医院的太平间，死亡气息特别浓重。
虽然五福经常与鬼魂打交道，但是她还是不怎么想进太平间。
常年放死尸的地方，太吸阳气了。
当她刚要迈步进去的时候，楼底口突然有了动静。
五福迅速转身，原来小鬼没在太平间。
很聪明，跑这来想混淆视线，好逃脱。
五福从楼梯口追了上去，那个小家伙小腿还挺利索。
她掏出法器“叮叮~”晃动了起来，嘴里念着法咒。
在暗处的小鬼听到铃声头晕眼花，再也跑不动，只能捂着脑袋原地转圈圈。
随即转晕撞到了墙上。
他跌倒在地上，捂着脑袋痛苦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五福很快在扶梯口的门背后找到了这只小鬼。
角落里的小鬼瑟瑟发抖，很害怕他们的靠近。
更害怕五福手里的法器。
眼里全是恐惧，捂着脑袋不敢抬头。
实在是刚才见识到了五福的法术强大，一下就把他给克住了，她狠心点的话，一瞬间能把他这样的小鬼打的灰飞烟灭。
真是太吓人了。
裴良玉上前一步，把蹲在地上的小鬼拽了起来。
看清楚小鬼的模样，
一眼就认出了他。
“哦，原来是你这小鬼，几个月前，我来医院时，你就跟在我屁股后面鬼鬼祟祟的，现在又被我逮到，我不是让你好好投胎吗？
怎么还在医院飘荡，你到底想干嘛！”
小鬼缩着肩膀摇头，“我没跟你，我没跟你，是你跟着追我的。”
五福看这小鬼胆子挺小的，面相良顺，应该不是什么恶鬼。
看见他们发现自己只会躲，没什么攻击性。
不像裴良玉说的那样捣乱啊！
“你别太凶，别吓着他。”
“我就正常语气，哪里会吓到他，他都是鬼了，还有能力把路灯破坏掉，哪里有这么脆弱？”裴良玉道。
五福走过去，小鬼也很抵触。
她最怕五福。
她很厉害，她明明是人，但是能制住他。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也不是故意毁了这些路灯的，是那边有人触电了，半天没人过来，我弄出动静，吸引人过来救他，我一点也不调皮。”
五福刚才用法器的样子深深的进了她的脑海里，看着她手里的法器，他不敢直视。
害怕哪句话惹了五福不开心。
“叮叮~”的声音又传过来。
五福听了他的解释，对裴良玉说道：“你误会他了。”
裴良玉道：“原来是这样，我说呢？
这小鬼有心了。”
他又安慰小鬼，“别怕，只要你不害人，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看他这样子，应该和思雨差不多大，九岁或者十岁的样子。
年龄这么小，就成了飘荡的野鬼，也很可怜。
生命脆弱，真的是很无奈。
“真的吗？”
小鬼抬头一脸纯真的看向裴良玉。
“当然是真的？”
看到他没有这么排斥自己，裴良玉就靠近了一些，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为什么在世间转悠，地府不管吗？”
“我来医院看看我阿婆。”小鬼皱眉道：“白大人一直在找我，我一直在躲他，他总是想把我魂魄勾回地府，想送我投胎。”
他口中的白大人，五福一听就知道的。
白无常。
白无常负责的应该都是正常的鬼魂，也能正常投胎的，等级高的话，还能挑选轮道，不用去那些奇奇怪怪的炼狱。
投胎能安排一个好人家的。
这小鬼看样子还挺排斥，这是为什么呢？
如果是黑无常负责才应该担心。
那真的没什么好处去。
几辈子都不得翻身。
五福：“你已经死了，在世间不存在了，应该要投胎的。
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小鬼摇摇头，“我会去投胎，但不是现在。
外婆身体不好，现在需要我，我要守着她。”
经过了解，五福知道了小鬼的信息。
他叫童小康，九岁，是个孤儿。
由于天生有心脏病还携带了一些其他的病，很不好养活。
被亲生父母给遗弃。
童婆婆退休后，就在福利院做义工。
看他可怜，就领养了他。
童婆婆的人生也是充满坎坷，年轻时和丈夫分开了，后面也没有组建新的家庭，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
一次意外失去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晚年消沉了很长时间，后面收养了童小康后，精神上有了寄托，生活也慢慢变好。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小康体弱，天生疾病缠身，不好养活。
所有的医生都说小康活不过十岁。
但是童婆婆还是坚持收养他，一点也不嫌弃这个病弱的孩子，并且给了他非常好的照顾。
所有的爱都给了小康。
取名小康，也是希望他健健康康的，远离疾病。
不过人胜不了老天爷，老天爷还是收走了孩子的生命。
童小康在童婆婆的生命里来过也走过。
“童婆婆是住在这个医院吗？”
小康点头，“嗯，就在这。
她生病了，我听医生说她情况很不好，她在医院住了两个月了，也没有亲人，没人照顾，社区派人照顾她，但我一点也不放心。
我想等她好了才离开。”
哇，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小鬼啊！
童婆婆没有白养他一场。
五福觉得如果童婆婆知道肯定很感动。
但是这小鬼一直逗留在人间，肯定是不行的。
他这么小，去世的时间也不长。
现在排队，不要给地府惹事添麻烦。
地府对小孩子会优先安排。
但是即使这样，人是有七情六欲的。
成了鬼，红尘未了，这与世间也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解开心结，就算成了鬼都不会甘心自愿离开。
她瞅了瞅一旁的裴良玉又瞅瞅了小康。
唉，这大鬼小鬼都一样。
“小康，带我去看看童婆婆。”
小康看五福也不像要捉他的样子，还要去看望童婆婆，可能真的不是坏人。
他就带着五福去了童婆婆的病房。
童婆婆此时戴着呼吸罩，身上插了很多管子。
看起来真的病的很严重。
童小康看着就流出了眼泪来。
“婆婆，婆婆，你一定要快点好啊！
小康一直都在陪着你呢？
虽然我想你一直陪着我，但是我不想你死啊！我想你一直好好活着，幸福的活着。
地府一点也不好，没有学校，没有玩伴，还是活着好。
所以我想你好好的。”
不管他怎么哭怎么说，童婆婆也听不见。
人鬼殊途啊！
她只有浅薄的呼吸声，还是靠着呼吸机。
她去医生那里了解情况。
才知道童婆婆肺出了点问题，年龄又大了，只能保守治疗。
不会致命，但是晚年估计过得不会太舒服。
没有健康的身体，生活也不会太有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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