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村。
闫秀梅的婆婆蔡婆子在院子里骂骂咧咧。
“我就说不能给她去！她去工作拿了钱，腰杆子硬了，更不听你的！”
闫秀梅对象蔡老虎讷讷道：“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就你这窝囊样，她才骑在你头上拉屎。你但凡能把她打一顿，她都不敢像今天这样能！”蔡婆子拧着眉，三角眼里露出凶光。
蔡老虎结结巴巴道：“妈……哪能说打就打，那秀梅又没做什么不对的事……”
“我呸！还没有做不对的事？天天不在家干活，四处浪，还没错？不听婆婆的，成天跟婆婆不是骂就是不理，这还没错？你个没用的东西！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蔡婆子越骂越生气，连儿子蔡老虎都看不顺眼，随手拿过身边的扫帚就招呼上了。
蔡老虎不敢反抗，一溜烟儿跑了。
“你给我回来！我跟你说，你媳妇就算去工作，那工资也得给我上交！不然她别想进这个家门！”
蔡老虎老早就跑没影儿了。
蔡大牛媳妇从屋里出来，讨好地说：“妈，我就说老虎家媳妇不安分。一天天不着家，现在还去弄那个什么妇女组织，她想干嘛？连孩子都不管了，下回她再出门，我们就把小花丢了！她又不管孩子，还留着干嘛？让她一天天能个没完！”
蔡婆子翻着三角眼看向她大儿媳妇。这个大儿媳妇是她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虽说是远房，到底沾亲带故，又懂得哄她开心，她对这个儿媳妇也就比其他几个要好一些。
大儿媳妇惯会偷奸耍滑，她也是知道的。但是她还有两个儿媳妇，也就随她去了。眼下小儿媳妇跑出去工作，家里一堆活，大儿媳妇就撞枪口上了。
“你一天天睡到九十点才起床，哪家儿媳妇有你这么享福的？那闫秀梅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去给我烧火做饭！一天天吃了睡，睡了吃，都快比上猪了。那猪比你还有点用，拉出去好歹能卖几个钱。”
大儿媳妇自觉无辜撞枪口，心中把闫秀梅一通骂。
婆媳俩骂骂咧咧，摔碗砸盆地做了一顿早饭。
不说她们这边怎么生气，闫秀梅那边工作开展得风生水起。
得亏她读过几年小学，记账没什么问题。不然真是给她机会，她都把握不住！
来领药苗的一个三十多岁大姐，一看细皮嫩肉的，就不像经常下地的。
“你是闫秀梅吧？我听我妈说过你，，让我跟你学！”来人自我介绍，“我是王桂芬家二闺女，王爱芳。”
难怪皮肤这么好，城里的风难道比乡下的软和？你看这细皮嫩肉的。
“二姐好！”闫秀梅嘴巴甜，“以后我还要多跟二姐学习呢。”
两个女人客套一番，王爱芳领走了药材。
王爱芳领了十几株药苗，走在路上不由四处张望。
她从小长大的村庄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每家每户的大瓦房。她还记得自己和大姐当初出嫁，那是何等风光！哪知道这才几年，她们在县城的家就远远不如王家村了。
当初村里的姑娘怎么羡慕她们的，如今她们就怎么羡慕村里人。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王爱芳正感慨着，迎面来了个十来岁的姑娘。
一看来人，王爱芳脸上堆满了笑：“皎皎这是干什么去？”
“我去队部看看秧苗还够不够。”
皎皎看向王爱芳，到底没忍住出声劝她：“芳姨，以后好日子长着呢。”
王爱芳连连点头，她妈说了，这大队里，谁说话都可以不听，唯独皎皎说的话，哪怕一星半点都得记住。
那现在皎皎这么说，不就意味着她的好日子要来了吗？
这么一想，王爱芳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她脚步轻快朝向自己地里走去。
大队部里，闫秀梅翻着手里的记账本，计算着数量。
窗外有人小声喊她。
她一抬头，是蔡老虎。
“你怎么来了？小花和小树呢？”
蔡老虎摸着后脑勺：“妈刚才看我不顺眼，拿扫帚打我，我一个没留神就跑这儿来了……”
闫秀梅……“她是因为我不在家干活的吧？”
蔡老虎又摸着脑袋憨笑。
闫秀梅见他那不知道上进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你赶紧走吧！回去带小花和小树……”
“哎！哎！”蔡老虎应了脚下却不动。
过了会，问道：“你这忙不忙，要不要我帮你？”
闫秀梅没好气地说道：“你帮什么？你是识字还是算账好？”
蔡老虎一听，好么，一样没有。
闫秀梅心中更烦：“你快走吧，别在这耽误事，再说你也不是王家村的，跑人家大队部来做什么？小心人家说你脸上！”
蔡老虎见闫秀梅真的要发火了，只得一步三回头，走出大队部。
皎皎进院子时，蔡老虎正往外退。
大队部入门有门槛，蔡老虎一时不察，摔了个脚朝天。
皎皎忍不住想笑，又怕蔡老虎不好意思，只得急忙走开。
闫秀梅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蔡老虎，这么大个人，走路都能摔倒。
蔡老虎见闫秀梅脸色很难看，连忙爬起来，拍拍屁股，灰溜溜走了。
闫秀梅一肚子火闷在胸口发不出。
这次参与种植的人以王家村为主，社员们家里亲朋好友也顺道能沾沾光。那些外嫁的女儿们只要有条件，都回来跟着学习种植技术。
周围几个大队因为地理条件也争取来了一定名额。最多的是周家村，周杏红亲朋好友不全在周家村么！
不管是什么原因，有这样一个结果，周先勇反正是能回去交差了。家里媳妇放出狠话，他这件事情办不成就不给他回去了！还好大队里出了个周杏红。
周家村好容易争取来这么多名额，男人们也不闲着。一个个破天荒给在地里忙乎的妻子送水。
周先勇媳妇最先打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也有喝你送来茶水的一天！”
田地里其他妇女都哈哈大笑。
“可不是，咱们这辈子活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家里男人给端茶送水啊！”
几个技术员很会来事，见状连忙拔高：“老乡们，我们妇女同志也能撑起半边天，男同志给咱们送水，那还不是应该的？男女平等嘛！以后啊，有的是机会让男同志给我们女同志们送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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