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离四处张望，最后目光落在了秋鹿白身上，但秋鹿白依然靠躺在树下，并没有醒来，正在他纳闷之际，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臭小子，你想让我怎么报答你呀？”
秋鹿白虽然双目未睁，嘴唇未动，但秋离确定这就是秋鹿白的声音。
“前辈，是您在说话吗？”秋离试探性地询问。
“嗯，是我。”
“您醒了？”秋离显得有些激动与忐忑。
“算是吧，我魂体刚刚重塑，尚未苏醒，现在只是意识苏醒而已，所以只能跟你意念交流。”
“那恭喜前辈了。”秋离拱手施礼，然后略有所思地问道，“前辈，您既然苏醒，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吸食我的真气了。”
“嗯，我魂体已经重塑，可以自己修行。”
“太好了。”秋离高兴得双目冒光，他终于有机会突破练气境了，想到这，眼眶都有些泛红，他实在压抑太久了。
秋鹿白感受到秋离的内心变化，也知道这些年是自己连累了这孩子，心生愧疚，也有意报答他的这份恩情。
“你是裂魂人吧？”秋鹿白的声音再次在秋离脑海响起。
“嗯。”秋离点头，这件事无法隐瞒，毕竟自己若不是裂魂人，秋鹿白的灵魂也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识海呀。
“你知道我是怎么进入你识海的吗？”
“您不知道吗？”秋离一脸诧异地看向秋鹿白，他本以为秋鹿白应该知道这件事，但转念一想，觉得也合理，秋鹿当年在清风峡，被九大高手围攻，气绝而亡，他怎会知道后面的事情呢，于是向他解释道，“当年，清风峡，您被九大神秘高手围攻，不幸殒命，我爷爷刚好路过，于是施展了禁术，将您的灵魂拘入我的体内。”
“你爷爷？”
“对呀，若不是我爷爷，你怎么会在我的识海。”
秋鹿白记得，当日在清风峡除了自己与那九大神秘高手之外，还有与自己同行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挚爱，一个是裂魂人体质的婴儿。
秋鹿白猜到秋离应该就是那个婴儿，至于秋离的爷爷大概率应该是自己的挚爱。
“你爷爷叫什么名字？”秋鹿白问道。
“呃…”秋离哑然，因为他不知道爷爷叫什么名字，所以只能尴尬一笑，“我爷爷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村子里的人都喊他药老头。”
“药老头…哈哈…”秋鹿白现在可以确认，秋离口中的药老头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挚爱圣手医仙药凰，至于她为何化装成一名老者，也许有她自己的考量。
“我在你识海里昏睡了多长时间了？”
“十六年。”
“十六年！？”饶是秋鹿白听到这个答案也是吃了一惊。
“呵呵…没想到我沉睡了这么久，哎…”秋鹿白一声叹息，道不尽的无奈，说不出的酸楚。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六年前的那场大战，停留在自己气绝身死的那一刻。
“前辈，若是无事，我便先出去了。”秋离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便想溜了。
“嗯，去吧。”秋鹿白刚刚苏醒，好多回忆涌上心头，他也有些困倦了。
秋离收回心神，魂出识海，一阵冷风吹过，冻得秋离打了个冷战，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夜晚的云雾峰上冷风呼啸，就算秋离泡在温泉里，依然可以感受到刺骨的冷风，倒吸一口冷气，尽快从温泉出来，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生火取暖。
秋离坐在火堆旁烤火，心里却充满了苦涩与担忧，他不知道秋鹿白在自己识海苏醒是好事还是坏事，自己是裂魂人，是世间最好的炉鼎，秋鹿白若是要夺舍自己，以自己现在的修为，估计毫无反抗之力，枯坐在炉火旁一夜，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正在他苦思冥想之际，脑海里响起秋鹿白的声音。
“你小小年纪，怎么那么腹黑呀，我在你识海待了十六年，吸食你真气十余年，你怎么也算是我的恩人，我堂堂一代书圣，岂会忘恩负义，夺舍与你，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有重塑肉身的办法。”
“哈哈…”
秋离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所思所想，秋鹿白竟然全部了然，这让他尴尬之余，更觉得自己没有了隐私，赤裸裸地暴露在秋鹿白面前。
“我说，前辈，您怎能知悉我的想法？”秋离惊讶地问道。
“我身处你的识海里，你的所思所想只要我想知道，随时可以知晓。”
“那我以后岂不是在你面前没有秘密了？”
“可以这么说，但我也没兴趣窥探你的隐私。”秋鹿白说得很随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秋离心里却叫苦不迭，但又无可奈何，毕竟他也没有办法将秋鹿白的灵魂赶出自己的识海，只能无奈认命。
“你叫什么名字？”秋鹿白突然问道。
“秋离。”
“你爷爷现在何处？”
“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秋鹿白心生疑惑。
秋离无奈解释道，“三个月前，我无意间得罪了丹宗的少宗主，他就带人把我们住的房子烧了，爷爷留下一封书信就离开了，至于去了哪，我也不清楚的，他直说日后会相见的。”
秋鹿白本以为可以看到心心念念的药凰，没想到她却离开了，这让他有些伤感，好在自己意识已经苏醒，等灵魂苏醒，自己就有机会再看她一眼的机会了，想到这些，他嘴角扬起一抹期盼的笑容。
“对了，昨日，我说要报答你，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以我现在的状态，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而且我的灵魂会在你的识海待一段时间，不如你拜我为师，收你做关门弟子，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你，如何？”秋鹿白提议道。
“拜师？！”秋离震惊得睁大了双眼，秋鹿白可是书圣，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修行者仰止的高山，多少人想让他指点一二，奈何都无缘见其一面，他收了九个徒弟，如今在神州都是赫赫有名。
“你不愿意？”秋鹿白半晌没得到秋离的回应，便开口问道。
“愿意，愿意…书圣前辈肯收小子为徒，是小子的福分。”秋离不是不愿意，只是被震惊住了而已。
“那好，以后你便是我第十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徒弟。”
“弟子秋离拜见师父。”秋离跪在地上恭敬地面朝空气磕了几个头，以示尊敬。
“你运转一下你现在修炼的练气功法，我看一下。”秋鹿白说道。
“是，师父。”
秋离盘膝而坐，运转《君子篇》，体内真气随之而动，在体内流转。
“天问九章？”秋鹿白哑然失笑，他现在完全肯定，秋离的爷爷药老头就是药凰，因为这世上除了自己，只有一人知晓天问九章，这可是他自创的修行功法。
秋离运转完一遍功法，筋骨舒展，血畅气顺，面色红润，头顶更是热气蒸腾。
“你修炼的是天问九章的君子篇？”秋鹿白待秋离运功完毕问道。
“嗯，爷爷说这是您纳百家之长，感天地之机，独创的功法。”秋离讪讪地说道，脸上表情尴尬，毕竟在秋鹿白面前，修炼他独创的功法，有些露怯。
“嗯。天问九章，共分九章，前三章是基础，后六章的功法一层比一层深，是我对天道的参悟，但你现在处于练气境，其实修炼君子篇并不是最合适的。”秋鹿白直言道。
“请师父赐教。”秋离恭敬相问。
“天问九章前三章分别为君子篇、普度篇与逍遥篇，三者练气法门不同，各具特点。君子篇旨在练意，内观自省，以达心如止水的境界；普度篇注重炼体，百炼千锤，以求天地之气的庇护与加持；逍遥篇意在练气，呼吸吐纳，与天地共气，与自然共通，以求天人合一的境界，所以对于练气境的你而言，逍遥篇是最合适的。”
“嗯。”秋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看来自己对天问九章的理解还是浅显了，当日之所以选择先修炼君子篇，其实是自己偷懒了，没有考虑那么多，选择了当时最容易修炼的。
“那你就先修行逍遥篇吧，对你练气助益大一些。”
“是，师父。”
秋离依照秋鹿白的指点，开始修行逍遥篇，遇到枯涩难懂的地方，秋鹿白都会为他讲解，但秋离很快发现一个问题，秋鹿白与自己爷爷教自己的方法不同。
药老头讲解详细且透彻，秋鹿白惜字如金，点到即止，听完秋鹿白的讲解，感觉自己明白了，但又感觉没那么明白，让他有思考的空间。
秋鹿白意识已经在秋离的识海苏醒，不用再吸食秋离的真气，再加上秋鹿白亲自指导秋离修行，以及他是裂魂人体质，可以魂入识海修行，所以他练气的速度简直一日千里，体内日益充盈的真气让他倍有成就感，所以接下来的几日不知疲倦，日夜修行。
秋离如此废寝忘食地修行，不是他多么喜欢修行，而是因为他终于尝到了修行的甜头，压抑在他心底的那团火一下子烧了起来，就如寒冬旷野里的一只饥饿的狼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第七日，天气晴朗，云雾峰上，山风鼓动，云海翻腾。
正在练气的秋离突然感觉气海一股热流涌出，周身灵气更是疯狂地涌入身体，把秋离吓了一跳，正在他不知所措之际，秋鹿白的声音在秋离脑海响起。
“破镜之兆，不要分心，凝神聚气。”
“嗯。”秋离微微点头，摒弃杂念，全身心地引气入体，凝神修炼。随着灵气不断地灌入，他的身体泛起青色光芒。
那股热流吸收了天地灵气，变得愈加狂暴，宛如一只困兽在秋离体内乱窜，秋离运转功法极力压制，经过奇经八脉流转几个周天之后，归于在气海中逐渐平息，最终化为一片温润的气息。秋离缓缓睁开双眼，双眸之中闪过一道精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已然突破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秋鹿白满意地看着秋离，眼中满是欣慰：“不错，你根基扎实，此次突破水到渠成。但切不可骄傲自满，往后的修行之路还长。”
秋离恭敬地向秋鹿白行了一礼：“多谢师父提点，徒儿明白。”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坚定，此次突破让他对自己的修行之路更加充满了信心。
在这之后，秋离更加刻苦地投入到修炼之中。他开始尝试着运用淬体境的力量，每一次灵力的运转都比之前更加顺畅自如。
云雾峰的峰顶除了冷一点，环境还是不错的，能泡温泉，观云海，是个不错的修行之所，而且秋离很喜欢这里的宁静，少有虫鸣，偶有繁星，他在这里第一次破镜，第一次感受到修行的美好。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修炼生活中，却隐隐有着一丝不安的气息在蔓延。远在天边的云海不断涌动，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而这场风暴即将波及秋离所在的这片宁静之地。
秋鹿白通过这些时日的修行，灵魂已经苏醒，每日盘坐在秋离的识海修行，修为也在渐渐恢复。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秋离对未来从未像现在这般充满希望，他憧憬接下来的江湖行，盼望在某一个地方与自己的爷爷重逢，甚至奢望能再见到刘柏琴。
秋离识海。
秋鹿白给秋离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尝一尝，云山大叶。”
秋离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茶水入喉，满腔苦涩，让秋离眉头紧锁，“哇…师父，这茶也太苦了。”
“哈哈…哪有你这般喝茶的。”秋鹿白摇头苦笑，“喝茶要小口啜饮，细细品味，哪有像你这般牛饮的。”
说罢，秋鹿白啜饮一小口，闭上眼睛细细回味，算是给秋离打了个样。
秋离现在嘴里还有些残留着苦涩的味道，哪里会理解秋鹿白品茶的乐趣，摇摇头道，“我还是喜欢喝水。”
秋鹿白笑而不语，只是又啜饮了一口茶。
“你爷爷喜欢喝茶吗？”秋鹿白问道。
“嗯，爷爷喜欢喝茶，但他喜欢喝花茶，最爱茉莉花。”
“呵呵…她的口味一直没有变。”秋鹿白心里想着，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有人来了。”秋鹿白脸色一变，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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