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苏三爷？”
次日清晨，严氏诊所，
“你去哪里了？”
盯着诊所里的空床，康伯脸上写满了纳闷。
他昨晚寄宿在这里，虽然可能起得比自己早，但外面这大风大雨的，他能去哪儿？
可是大门虚掩着，他确实出去了。
“嘶——不会是跑了吧？”康伯不想这样怀疑苏三爷，但他昨晚做了那样心狠手辣的事，康伯也说不清了，“我得去看看。”
带上雨伞和两个辟邪球，康伯急匆匆出了门。这场昨晚就开始下的大雨现在还没停歇，灰白错杂的天空也丝毫没有放晴的迹象，正如这听不出尽头的雨声。
抛开它不听，村里便一片死寂。以前康伯早上偶尔会很早起床，那会儿村里也是万籁俱寂，但那种感觉是安详和悠然的，全然不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
毕竟村里现在是死人比活人多了……
猜想苏三爷可能会走向村口，康伯便首先去了石桥，正好三爷的家也在那边。而刚过去，他便看见了那座断成两截的桥梁，以及桥下汹涌奔腾的河水。
“石桥被冲垮了？”康伯咋舌，“这河也是，水位居然会涨得这么高？”
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康伯几乎没见过这种景象。那座石桥也是，尽管古旧，仍是颇有老当益壮的风范，一直坚挺在冥河之上未曾动摇过。
直到今天，它连同蒿里村对外连接的唯一道路被冲垮了。
什么时候垮的？一点动静都没发觉，或许是昨晚半夜。
那样的话，苏三爷还能跑出去吗？他家的门锁着，里面没人，也没有着急收拾行李跑路的痕迹，可能他还在村里。
如果他不是半夜出逃、或者恰好在桥垮塌的那一瞬间在上面的话……
算了，在村里再找找看吧。
康伯转头，下一个目的地是敬宅，那里存着不少辟邪物件；他也可能在梨宅，厨房里有米粮和一些瓜菜，这几天都用得着。
或许他是去了那些地方拿东西供自己用。石桥垮了，他们没法出村报警，外面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发现这里出了事。
如果政府还记得蒿里村、组织了救援队入山查看还好说，不然，他们得被困到病死。
怀着那种想法，康伯去敬宅和梨宅看了一圈，却仍然一无所获。
这些地方也没有，难道他去鬼门上了？
康伯愈发纳闷，他回去干什么，防止有漏网之鱼？不然的话，他难道闲得没事，去村里其他地方溜达了？
所幸苏三爷虽然不好找，但也没那么难找，他真的回到了坍塌的镇鬼庙前。
康伯看见他时，他面朝鬼门坐在张小板凳上，跟旁边的祭坛一样纹丝不动。雨水不间断地洗刷着他的斗笠和蓑衣，又顺着背上一把大砍刀的刀身往下流，擦得刀面水灵灵亮。
“三爷？”找到他了，康伯的疑问没有丝毫减轻，“你回来这里干什么？”
苏三爷回头，看他一眼便转了回去：“横竖都冇事做，就来这里看着。”
“看着？”康伯茫然地走上前，“你想伏击幸存者？”
苏三爷的沉默配上那把砍刀便是肯定句。
“这么大的屋顶压下来……还会有幸存者吗？”康伯悻悻问着，现场甚至已经有了几缕尸臭，“还是说你听到里面有动静？”
“冇动静。”苏三爷摇头，“大概是都被压住了。”
“是吧……那种情况，除非跑进鬼门，不然肯定会被压死。”康伯遗憾地说，“但跑进里面也不可能幸存，出口被堵死——”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啊！你难道觉得，有人可能跑进了鬼门里，然后在试图挖开废墟逃生？”
“嗯。”苏三爷坦白，“冇听到有人声，但以防万一，我要在这里守着。”
“至于吗。”康伯不甚理解，“要是他们能这样逃出来，倒也算好事……”
“我总要找些事情做。”苏三爷仍然坐在原地，“你亦是，趁邪祟未夺走你的心神，有什么要紧的尽早做罢。”
要紧的事……写遗书？毕竟自己确实开始朝着死亡加速奔跑了。
看着苏三爷的背影，康伯奈他不何，便心情复杂地自己回了家。
也好，专心想想还有什么该做的吧。环视一圈自己的诊所，康伯的视线落在了那些装中药材的柜子上。
有几个抽屉还藏着辟邪球，到时候如果警察之类的人过来搜集证据，这可能是关键线索。
那么，要不要给他们多留一点线索？趁自己意识还清醒，把这次事件的前因后果都写下来怎么样？
不错，康伯迅速打定主意，这种事最值得做。
拿出纸笔，他立刻开始——
“……不行。”
一旁，巫女敬缘表情复杂地摇了摇头，
“退一万步讲，这是我们蒿里村的私事。我暂时还不想它泄露出去、公之于众。”
“你又要发威了？”陪同的上位梨欣疑问，“但现在你怎么发威？没有七妹的血催化，他又有药，你直接上的话——”
“我知道。”巫女敬缘抬起手打断，“我努力一下吧，能早一点是一点。”
“那不就是还有大把时间给他写嘛。”上位梨欣无奈地笑笑，“至少在这个七号天地，你的谜题非得公之于众不可了。”
“我之前也想让七妹留点机关在这边……”巫女敬缘嘀咕，“但她那会儿情绪太低迷了，不好命令她再做别的什么。”
“唔……也就是说，七妹真是自杀的？”上位梨欣收敛了表情问，“我之前有一阵子以为那是假人把戏……”
“不是噢。以冥河为证，她真的这么做了。”巫女敬缘回答，“虽然跟我也脱不了干系，但沉溺在绝望里真的很痛苦。”
上位梨欣诚恳地感慨：“你们这几年能撑过来也不容易……难怪——”
巫女却突然竖起一根手指笑了笑：“欸，说到这里可以了。暂时不要让我们的心丝丝作痒噢，大家还在看着。”
“缘——缘姐怎么知道我们还在看着？”
地府的秘密基地内，敬缘们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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