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特殊，这占了不少戏份的三人确实能排前面。
只是下位黎雨看上去并不在乎这个；她对此从来都没什么感觉，也不关心自己是否独一无二。所以，她没有接着讨论下去，只是随便应两句便带着上位梨欣走开了。
“嗐，雨妹还是站不定呢。”巫女敬缘感慨着，又坐回了台阶前，“她完全可以抬头挺胸接受这一点的。”
在雨中漫无目的地坐了不知多久，她忽然从面前厚重的夜色中隐约感觉出了两人的气场，那边是敬宅的方向。
快十二点了吧，下位黎雨大概直接去敬缘家门口等着了。
得亏她俩没法被那个敬缘看见，不然人家一开门，看见两个人大半夜的站着自家门前得被吓到跳起来。
而下位黎雨也不拘谨，她直接穿过大门进了敬宅，打算把敬缘出门前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也得亏她也是女的。
在她进屋时，敬缘已经换上那套庄重的祭祀服、准备好风铃之类的用品了。锁好西厢房的门，敬缘便提上竹篮带上伞，开始往大门走。
“哈，刚好赶上。”下位黎雨自夸般说，“这样从头到尾都漏不掉了。”
“好像也没差多少。”上位梨欣评价，“阿缘过几秒就要出门了。”
“不一样。”下位黎雨摇摇头，“这样总比——唔？”
话音未落，走到照壁前的敬缘却并未推门外出，而是转个弯、走向了东厢房。
在下位黎雨茫然的目光里，她敲了敲东厢房的门，轻声问：“奶奶，您睡了吗？”
还能不睡的……？
然而屋里真传出了些隐约细碎的人声，像是回应。
“那我进来了。”敬缘也应声答着，缓缓推开门走进了屋。
“不是，这是在干什么？”下位黎雨疑问，“她怎么突然想去那边？”
上位梨欣没有回答，也许是不知道。
“去看看。”没有等她出声，下位黎雨很快抓住她的手，朝东厢房赶去，“我就说该进来！”
敬缘已经把屋里的油灯点着，周围却依旧昏暗，视野亦模糊不清；不过，两人已经可以看见床边坐着的老朽人影了。
村里绝没有第二个老奶奶，可是杨婆婆早该……
“奶奶。”敬缘走到床前，趁着一身古装行了极其端庄的一礼，“我要准备出发了，特地来跟您说一声。”
“嗯。”杨婆婆微微应答，皱纹深刻的脸上几无表情，“去罢，照做可也。”
“……我明白。”敬缘还未将头抬起，“我会把鬼门打开，给蒿里村一个最好的收场。”
“你听着却还没明白。”然而，杨婆婆淡淡指出，“抬头挺胸，你在纠结什么？”
“呃……”
“已经和你解释得很清楚了。我们村修不了路。”
“嗯……抱歉。”
“那就去罢。再怎么讲，我们屋收下那么一大笔钱了，你要走亦可以走。”
“可是……奶奶怎么办？”
“我多大岁数了，我怎都要留下的，你自己打算。”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靠你了，阿缘。不要误了时辰。”
“嗯。那么……晚安。”
再次行了一礼，敬缘毕恭毕敬地吹灭油灯，退出了东厢房。而那盏油灯像是有特殊的魔力，熄灭那一瞬不仅让整个房间重归黑暗，还让其中的下位黎雨也随之两眼一抹黑。
作为上位的观测存在，她理应看得清面前的全部细节，正如刚才不需要提灯也可以在村里四处监视；然而在这里，她却像个凡人般看不穿黑暗。
岂止看不穿，刚刚还坐在那里的杨婆婆，现在凑到床边都看不清了。
“这是……怎么回事？”下位黎雨转向姐姐，惊骇地问，“这难道是巫女的把戏？”
“不是把戏，你可以放心。”上位梨欣解释着，却又像没解释，“不过……唔，还是等后面她亲自和你说吧。”
“啊，这个后续你也已经知道了！”下位黎雨大为不满，“看我一路过来这样那样的反应，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啦吧唧的？”
“我没那样想过，我们只是想先让你把真相自己看一遍下来。”上位梨欣无奈地抓住妹妹的肩膀，将她往屋外推，“好了，这里黑不溜秋的，待久了小心迷路找不到敬缘。”
“你在说什么啊——”下位黎雨一边挣扎一边被她带出去，“一直待在我旁边很吊胃口的，你明不明白？”
“那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上位梨欣不以为然地笑笑，“就像以前我陪你做作业，虽然后面的答案我都知道，但我也得一直静静地看你做下去。”
直到做完。
很快，下位黎雨半推半就着被上位梨欣带出了敬宅，赶上了敬缘的背影。现在她是向鬼门关走了，并且看样子很快就要执行自启鬼门的仪式。
村里没法修路？只好这样把鬼门打开？你要走也可以走……？刚才她们在说什么啊……
下位黎雨纳闷至极地看着敬缘的背影，跟一旁同样看着她、却宛若陪读般自然从容的上位梨欣和巫女敬缘多了层隐形的隔膜。
香烛纸钱全部准备妥当，敬缘用自己的伞遮住祭坛，自己用双手举起一杆铁风铃，用尽力气开始起舞——
这是下位黎雨未曾见过的舞姿，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只有一个设计目的：将舞者的体力榨干。它是如此大开大合、如此动摇摆荡，乘着大雨，更是像恶鬼在地狱开的派对一样狂乱。
随着身体舞动，她手里的风铃也铿锵着响个不停；只是比起漫无边际的磅礴雨声，它能传出十三级台阶就不错了。
好不容易舞完一支，大口喘息的敬缘迫不及待地扔下沉重的风铃，迈起时刻都像要摔倒的摇晃步伐走向了镇鬼庙。
“列祖列宗，亲贤在上……有怪莫怪。”
一步步呢喃着，她将软趴趴的手臂搭在了封锁鬼门的铁链上，
“这也是……守关人要做的事情。”
喀拉……喀拉……
随着她的手指来去，铁链愈发松垮，最后从门把上沉重地滑落，砸起一地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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