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影子我以前见过。
是奶奶他们村子的人，比我要高一个年级，跟大宝哥哥同一个班，且他们两人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来到距离他大概五步远的地方站定，我喘了两口气才说话。
“喂，李子涛，你有没有看到我妈妈啊，我妈妈就是柳老师。”
李子涛的反应有些迟钝，看起来呆愣愣的，就像是没睡醒一样。
愣愣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李子涛才认出来我是谁。
“哦，是白月月啊，你找你妈妈是吗？我没看到她耶。”
说着说着，李子涛看向我身后的操场。
“咦，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大晚上的，他们怎么都不睡觉，在玩篝火聚会吗？”
我：“……”
他是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盯着李子涛的脸，我问得小心：“李子涛，你……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是谁？”
他皱眉想了想，然后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
“废话，我当然记得自己是谁，我是李子涛啊，你这是把我当傻子了是吗？”
“那你还记不记得白天的时候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我又问。
“当然记得啊。”李子涛脱口道，“不就是……就是……”
跟电视里那些喝醉酒的醉汉醒来以后断片了一样，李子涛“就是”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下文来。
心里着急找到妈妈，又怕直接说出事实刺激到李子涛，我只能循循善诱。
“李子涛，要不……你回头看看？”
“回头看什么？”
李子涛有些不明所以地转过身。
在看见眼前坍塌的教学楼时，他明显吃了一惊。
“这这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学校怎么会塌？”
“今天下午的时候发生了地震。”我说，“教学楼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塌的。”
“地震？！”李子涛惊得不行，“怎么会发生地震？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有……”
说到这里，李子涛猛的顿住。
随后像是记忆回笼了一般，他吃惊地瞪圆了眼。
“我我我我我……”
李子涛神色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好像……被塌下来的天花板给压住了，可我怎么会在这里？”
“月月，你在跟谁说话呢？”
跟刘阿姨说完话的外婆寻了过来，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地瞅着我面前的空气。
“不会……是你妈妈吧？你妈妈她……”
心知外婆这是误会了，我赶忙道：“不是妈妈，是大宝哥哥的同学。”
外婆听言，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后又皱起了眉。
“大宝的同学，那他……”
“是不是死了”几个字，外婆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但任谁在场，都能猜到她后面想说的话，李子涛显然也是。
惊恐地摇着头，李子涛一副接受不了事实的模样。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死的。”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儿啊？”
“我在这里，你们快来找我啊，我要回家。”
李子涛对着四下呼喊，可回应他的，只有夜里萧索的风声，还有操场上被风吹得左摇右晃的火光。
见他似受惊的小鹿般想要跑开，我慌忙抓住了他的手腕。
跟当初抓住小女鬼的手时一样，一阵寒意顺着相贴的肌肤袭来，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李子涛，你冷静一点。”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爸爸妈妈。”
李子涛挣扎着想要甩开我的手，但他的力气根本没办法跟我比。
“你爸爸妈妈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你如果帮我找到我妈妈，还有大宝哥哥跟孙正浩和赵小二的位置，等见到你爸爸妈妈后，我就替你和他们传话。”
李子涛比我大一岁，但也终究只是大一岁。
十岁的小孩，在面对突来的死亡时，很难做到冷静，李子涛也不例外。
想到自己死了，今后永远跟父母分离了，他就止不住的伤心难过，在那儿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爸爸，妈妈……”
我也没有急着逼他，只是紧紧拽着他的手，以防他突然跑掉，到时就没有人帮我找妈妈他们了。
我承认我的做法有些自私，甚至于李子涛而言，可能像个不讲道理的神经病。
可眼下这个时候，只要能找到人，别的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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