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姜小月和常胜一道走了，郭婷婷和石磊陪田老师上街买东西去了，老郭带着满意出去玩了，小满继续守着他的鞋摊，高胜辉有些六神无主转了几圈也回去了，只有郭承欢帮着收拾碗筷。
田荣桂问：“你店里不忙吗？你忙去吧，我慢慢收拾。”
“活不多。”郭承欢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回答。
“欢欢，今年好像没有春天，是吧？你放着，我等会收拾，你去把日历给我拿来。”
“是的，今年春节前立的春，明年过年后立春。怎么了？”
“我听人说这样的年份结婚不好。”
“小月要结婚？”
“这是我在瞎想。你说，常胜这样一走就是三年，如果不结婚，我怕……”
“要变结了婚也可以变，而且，那样更糟糕。这事让他们自己决定，你别干涉，也别太担心。”郭承欢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是啊，这正是让人担心的地方，怎么说，考取研究生总是个好事，随他们去吧。欢欢，你没事吧？”
“没事。”
“你和小高两人怎么都不说话？”
“没有啊。”她嘴上这么说着，眼泪却涌进眼眶里。
“怎么了？他欺负你啦？”
“没有。”
“你说啊，别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一个人扛，你娘家没人啊？”
“妈，我想和他分开。”郭承欢轻声说。
“为什么？……因为孩子？你们才结婚多长时间啊，又这么忙这么累，哪能那么顺利怀上？”
“他爸妈年纪大了，他也不小了，我不想耽误他。”
“他是什么意思？”
“他随我。”
“他这是什么话，你要离婚，他随你？……我找他去！”田荣桂解下围裙就往外走。
“妈，你别去，你会吓着他的，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了。”郭承欢一把抓住母亲的胳膊。
“你对不起他？你哪儿对不起他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两个哥哥成家做房子的钱是谁拿的，只要你们好，钱算什么，钱是身外之物，去了还会来的，你们这么年轻，有的是时间挣。怎么，这才过几天啊，就要离婚？”
“妈，谁要离婚？大姐，你要和大姐夫……，为什么啊？”郭婷婷一头冲进厨房听到母亲的话，很是诧异。
“你让我找他去。”田荣桂说着就要往外走。
“妈，你别这样，真的不怪他，都是我的错，是我要离的。婷婷，我去店里了，你让妈别去。”郭承欢含着眼泪走了。
郭婷婷看着母亲，“妈，冷静！这件事是大姐和大姐夫两个人的事，你不参与，说不定过几天就没事了，你一参与，有可能弄假成真了。”
“你说你大姐夫怎么能这样，你大姐说要离婚，他居然随她，这是什么意思？”
“我相信是有前因后果的，大姐夫不会直接这样说的，一定给大姐逼的。”
“婷婷，你站在哪边呢？”
郭婷婷呵呵一乐，“我站中间。妈，你知道的，大姐有心病。好了，你也别生气了，我去看看大姐夫。您就放心吧，大姐和大姐夫分不开的，大姐闹情绪呢。”
“别让你爸知道。”
“知道。”
石磊坐在小店里和小满闲聊，他是听到岳母的话后抽身退回来的，他总觉得大姐和大姐夫的事他没权说什么，还不如装着不知道的好。看到郭婷婷要出去，他起身跟了出去。
郭婷婷回头对他说：“我去大姐家，我想一个人去。”
“哦？晚上回吗？”石磊明白她的意思，站住问。
“回。你就帮着看店吧。”郭婷婷有些歉意地骑车走了。
郭婷婷走近大平中学校门的时候，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的心情有些异样。她没有像那时候在这儿上课那样，一溜烟地骑进去，而是跨下车，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了进去。看门的徐师傅见到她，跑出来很亲热地和她打招呼，这让她很是感动。
高胜辉坐在厨房里改试卷，手里的笔戳在试卷上许久都没有动。因为门没有关，郭婷婷站在门口看着他，知道他的思想已经漫游去了，便在门上敲了几下。
“婷婷来了，坐。”高胜辉一边收拾试卷一边悄悄地抹了抹眼睛，他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流下了眼泪。
“姐夫，忙吗？”
“不忙。”
“不忙怎么不去店里给我姐帮忙？”
“你姐不让我去。”
“你们怎么了？”她忽闪着眼睛盯着他问。
“没事，挺好。”
“‘没事，挺好。’是世界上使用频率最高的一句谎言。说吧，我也许能帮你。”
“你姐要跟我分开。”他说着眼圈又红了，而且，他说的是“分开”而不是“离婚”，他不敢说“离婚”两个字，一说心就会有撕裂般的疼痛。他想不明白，郭承欢怎么能够那么冷静那么冷酷地说出“离婚”二字？
“你是什么态度？随她？”
“不是的。你姐说，如果我不同意就是折磨她，就是逼着她死。婷婷，你说我能怎么办？”
“姐夫，你知道我姐是为什么吧？”
“知道。”
“就是，那你还说随她？你跟她说，死也要死在一起。姐夫，抓紧我姐，千万别松手，否则，你真的是逼着她去死了。”
“其实，我真的不在乎，我家兄弟多，侄儿侄女也多，有没有孩子我无所谓。”
“你在乎，你干嘛不在乎？你就跟我姐说，你在乎，这辈子如果你们没有孩子你会很遗憾的，如果这个遗憾不可避免，那你们更应该互相依靠着度过一生，选择分开不是又添一个遗憾吗？姐夫，你说是不是？女人的话不能正着去听。”
“我真的很笨，你帮我劝劝你姐。”高胜辉有些不好意思。
“嗯。但你自己要立场坚定，还有，就是要开心点，别像天要塌下来一样，你心情好了，才能带动我姐的情绪，我姐的心已经够重的了，你再愁眉不展，你们能过得好吗？过得开心愉快才有幸福可言啊！姐夫，你说是不是？”
“是啊！”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孩子嘛，有，锦上添花，没有，过二人世界，乐得省心，多好！”
“你姐要是这样想就好了。”
“关键是你怎么想，你的想法直接影响我姐的想法，左右我姐的情绪。”
“是啊，是我做的不够好。谢谢你，婷婷，你虽然小，可看问题能看到实质。”
“旁观者清嘛！好了，我去我姐那儿了。姐夫，开心点。天塌了，你得顶着，不准躲哦。”郭婷婷骑上车一溜烟走了。
高胜辉有些奇怪，郭承欢和郭婷婷只相差六岁，却像隔着辈似的，还有他自己，他们怎么就不能像郭婷婷和石磊那样恣意洒脱地生活呢？可能不仅仅因为年龄，更多的是他们缺少那种天塌了我顶着的底气吧？他们总是患得患失，总想着抓牢拥有的这份来之不易的微小的幸福，害怕失去，憧憬圆满，却又难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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