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不大，但将正在争吵的江哲和顾婷婷吓了一跳。
楼上楼下的几个大妈婶子，看着热心肠，但实际上却各个能传八卦。
有些事到他们嘴边，添油加醋说出来，就不一定是什么样子了。
“别说话！我去看看是谁！”江哲板着脸，极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要是四楼的万大姐，他还得陪着笑脸呢，他听人说，万大姐的一个亲戚就在商业局上班，是专管他们食品饮料厂的。
门刚一打开，江哲愣在了原地。
是江晓燕。
脸上还带着几道抓痕。
江晓燕看见自己大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哥，哥……哇……”
那模样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婷婷也以为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一看是江晓燕，更不高兴。
江家人一来，准没好事。
“晓燕，你进来，别哭了！楼上楼下都能听见！”
江哲本来就在气头上，没好气地把嚎啕大哭的妹妹给拽进了屋子。
室内的光线好，顾婷婷也看清了江晓燕脸上的抓痕。
抓人脸，这一看就是女人干的。
特别是捉奸的时候。
顾婷婷熟悉这个套路，是因为她自己也曾经去捉过奸。
“晓燕，你脸上怎么弄得？”
“我脸上关你什么事？我让人打了你就高兴了，是吧？哥，你看顾婷婷。呜呜……”
江晓燕早就在心里跟顾婷婷结下了梁子。
本来她妈在棉纺织厂宿舍住的好好的，直接让人赶走了，背后肯定是顾婷婷使得坏，要不还能是谁。
还有自己为了追求爱情有什么错？
顾婷婷还把自己的私事告诉了江哲，前阵子她想找大哥借点钱，大哥不借不说，还教训起她来。
“晓燕，我是你嫂子，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用不着你关心，要不是你，我妈能回农村去？早跟我哥享福了！”江晓燕今天气不顺，也不装了，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
“行了！晓燕，你差不多得了！”江哲呵斥道。
“呜呜呜……哥，你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知不知道，咱妈在家……受多少苦？”
江晓燕这么说，其实就是在转移话题，她不想让顾婷婷问她脸上的伤。
要不是走投无路，大冬天没地方过夜，她又不想回农村，今天才不会来找她哥。
顾婷婷才不搭这茬，好不容易把婆婆送回去，最好永远别来。
“晓燕，你今天来就是说这事的？要是这事，我跟你大哥再商量，轮不到你教育我。没事你可以回去了。”
“顾婷婷，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也不是你家，是我大哥分的房子！”
“哦？是你大哥分的房子，但这独门独户可是厂里对我的补偿。”
闹事的邻居李翠花能搬走，都是因为顾婷婷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江晓燕前阵子一直享受甜蜜的爱情，每天除了去纸壳厂上班，走走过场，剩下时间就是等男人来，根本不知道孩子这回事。
“什么补偿？这就是我哥的房子。”
两个女人就是一台戏，江哲在顾家那段时间，已经看够了几个女人成天吵架。
不是顾婷婷跟她妈李桂芬吵架，就是跟她大嫂徐芳吵架。
有时候吵的他一个头两个大。
他很怀念那个平日里很少说话的顾晚晚，要是自己当初……
“江哲哥，你妹妹要是这么不可理喻，我受不了。”顾婷婷给了江哲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
江哲才不怕顾婷婷的威胁，他只关心一件事，就是自己的面子。
要是真把妹妹留下，他们家就得成全厂背后议论的对象。
“晓燕，你不是说纸壳厂有宿舍吗？不回宿舍能行吗？”
江晓燕住在男人的一处平房里，跟所有人谎称住的是宿舍。
可那“宿舍”从今以后是肯定住不成了，她今天被男人的媳妇带人抓住，堵着揍了一顿。
还扬言要破她的相，男人被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
还是她自己聪明，瞧准时机拿着包跑了出来。
七拐八拐到了公交站，搭上车才到了国营饮料厂。
一听大哥说让她回“宿舍”，江晓燕吓得腿都软了。
她是跑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去自投罗网？
而且除了包里的这几个钱，她现在身无分文，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
“哥，我不回去，我不想在纸壳厂上班，你就让我在你们厂上班吧。”江晓燕抱着大哥的胳膊央求。
江哲面露难色，“晓燕，你别胡闹，你户口都不在市里，根本进不了国营厂。”
“可是……哥，我是你妹妹也不行吗？”
平时不见江哲多有原则，该收的礼，该收的钱他是一样不落。
厂里有看不起江哲的，也有想巴结他的。
有些人送礼时，就在里面放点钱，五十块，一百块都有。
这也是为什么顾婷婷有钱开火锅店的原因。
“不行就是不行，规定谁也不能破坏。”
现在要是在江哲脸上画个月牙，感觉都像包公，绝对铁面无私，特别是对自己亲妹妹。
扑通——
江晓燕一下子跪在江哲面前，哀求道：
“大哥，你帮帮我，我真的不能回去了，求你了……”
说着，眼泪跟穿了线的珠子一样，不要钱地往下掉。
“求你了，大哥，求你了……”
这一声声痛哭加哀嚎，彻底惹怒了楼上的方大姐一家。
他们家和公婆住在一起，老人家岁数大，睡得早，刚一睡着，楼下不是吵架就是哭，老太太心脏病差点没吓出来
方大姐披了件大衣，穿了双拖鞋，腾腾腾下楼，使劲砸门。
“小江！小江！开门！快开门！”
整个国营饮料厂，江哲最不想得罪的就是方大姐这类，和商务局领导沾亲带故的人。
他冲顾婷婷说了句，“把她扶起来。”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开门，给人家赔不是。
“方大姐，不好意思，我家是不是吵到你了？”
江哲见人下菜碟，知道是方大姐，立刻换上个谦卑的笑脸。
方大姐以为江哲会摆臭脸，态度这么好，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提醒道：
“小江啊，老人睡得早，你们家注意一点。”
江哲又说了一些好话，方大姐悻悻回去了。
屋里，江晓燕还在抽泣，喃喃道：
“大哥，你帮帮我吧……”
“不行，你回农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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