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哲抬头见来人是周巧巧，皱着的额头舒展开了不少。
原来，顾婷婷对他整天还是嘘寒问暖的，自从开了火锅店，回家都没口热乎饭吃了。
他每次不是在食堂就是自己回家清水煮挂面。
前几天，他也抱怨了一句，顾婷婷头都没回，边化妆边说：
“哎呀，江哲哥，你看我不是为了咱们家赚钱吗？要不这样，你下班来店里，正好我们一起吃点火锅。”
江哲下班后是去了，火锅没吃上，让顾婷婷当成免费的服务员，一会儿指使干这个，一会儿指使干那个。
那时候正好有几个国营饮料厂的业务员过来吃饭，一看是江副厂长端菜，借着酒劲，开始拿江哲开玩笑。
“哎呀呀，这不是我们江副厂长吗？怎么来当服务员了？”
“是啊，早上还骂咱们来着，说咱们是啥来着？”
“说咱们几个蠢，连货都送不进出去。”
江哲没想到能看见这几人，黑着脸想开口骂人，但还有别的顾客在，他忍了又忍，扔下一盘青菜转身就要走。
几个业务员才不会放过江哲，“哎呦，江副厂长，你们家开火锅店，就是这么对待顾客的啊？”
“哎，老黄，你可别这么说，这可是江副厂长，大学生，能给咱们端菜，你就吃吧。”
“也是，大学生厂长给咱们端菜，这菜的味都不一样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接着又哈哈大笑。
“能吃吃，不能吃滚！”江哲脸色一沉，怒喝一句。
叫老黄的喝人得脸通红，踉跄地走到江哲面前，用手指戳着江哲的胸口，骂道：
“嘿！江哲！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告诉你，你就是个垃圾！不对，你连垃圾都不算！你就是个狗屎！”
江哲忍无可忍，砰——，一拳砸了下去。
结果几个醉汉一拥而上，几个人围着江哲就要打。
顾婷婷本来指挥蒋晓燕在后厨忙，以为让江哲端个菜没什么问题。
结果才几分钟，外面就打了起来。
“你他妈的！还敢打人？！你个垃圾！”
“你以为这是厂子呢？谁他妈的还得听你的？！”
“厂子要完了，到时候你他妈啥也不是！”
几个人喝得醉醺醺的，乱拳没有瞄准，都打在了江哲的身上。
顾婷婷听见动静，赶紧跑出来拦，“黄大哥，别打了，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小顾啊，我们几个过来照顾你生意，你家男人跟我们这么横？这饭我们不吃了！”
“啊？黄大哥，别走啊。这饭不是吃得好好的吗？”顾婷婷看着一桌吃了一半的火锅还没有付钱，想让人坐下吃完，赶紧说好话。
这一桌四五个人，点了酒水，还有那么多羊肉、菜，算下来得将近二十块，她至少能赚六七块。
几个业务员见顾婷婷这么说，觉得还是给个面子，只要江哲也说句软话，他们至少把剩下的肉吃完再走。
“小顾啊，也不怪大哥不给你面子，江副厂长在这儿还给我们耍威风。
“哎呀，都是误会，一会儿我给你少算点钱。”
“没事，我们几个不缺这顿饭钱。”
老黄几人觉得一个女同志给了台阶，也觉得差不多了，想顺着台阶下来。
“那就太好了，我替江哲哥跟你们说声不好意思啊。”
顾婷婷嘴上说着好话，稳住了几人，又想偷偷拽着江哲的衣角往后厨走。
江哲没感觉顾婷婷做得有多对，反而是觉得丢了面子，一把甩开顾婷婷的手。
“顾婷婷，你胳膊肘往外拐？他们刚才打的是我！”
说着，突然扬起手，给了顾婷婷一巴掌。
老黄几人都惊呆了，江哲这是打不过他们几个老爷们，打自己媳妇给他们看。
这他妈就是个大怂包啊。
顾婷婷被这一巴掌打懵了，脸颊瞬间肿了起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朝江哲喊道：
“江哲，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
江晓燕听见动静也从后厨跑了出来，正好看见自家大哥打顾婷婷。
后厨切肉的师傅也跑了出来，想去拦着，结果反而被江晓燕拦了下来。
“我去就行，那两桌还没上肉呢。”
“那……那好吧。”
师傅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又回到后厨。
拦？
江晓燕才不会去拦着，她还想说打得好。
这个嫂子她就没看顺眼过，也不知道她哥哪只眼睛瞎了，非找这么个女人。
要不是自己走投无路，能跑到顾婷婷这里当牛做马？
老黄几个见不得打女人的，直接上手教育江哲去了。
“打女人？你还有理了？”
“哥几个，上！收拾他！”
几人拎着酒瓶子，直接冲上来就要砸人，江哲反应快，拽过顾婷婷挡在了前面。
砰——
一个酒瓶子直接砸在了顾婷婷的肩膀上，几片碎玻璃扎在了顾婷婷的脸上，伤口不大，但血跟穿了线的珠子似的，一滴滴往外渗。
几人见状更来气，围上去还要揍人。
火锅店开在电厂家属区，保卫处年底加强巡逻，正巧走到这边听见有人打斗，冲了进来。
“干什么呢？！都住手！”
江哲身上除了刚才隔着棉衣被人锤了几拳，脸上没有任何伤，但顾婷婷脸上有伤，又把人推到前面，指着老黄几人说道：
“他们几个喝多了打女人！看我爱人被打的！”
听见江哲污蔑他们，老黄几人气得牙根直痒痒，抄起酒瓶子想揍人。
“都不许动！”
电厂保卫处的一个男人一手摸着腰间的凸起，大喝一声。
老黄几人酒醒了大半，乖乖放在了手里的酒瓶，现在大型国营厂的保卫处是有配枪的。
谁也不愿意冒险，挑衅几个八百年不开一次枪的人。
毕竟，子弹是不长眼睛的。
电厂保卫处问清楚情况，发现江哲是饮料厂副厂长，另外一伙也是饮料厂的。
原来是自己人打起来。
“同志，我们喝多了，真喝多了，闹着玩呢。”
老黄几人是老业务员，不想将事情闹大。
电厂保卫科的看双方都是一个厂子的，也不想多参与。
只是走之前，看着江哲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们厂子……挺不错的。”
顾婷婷回家后，跟江哲连闹了好几天。
“你拽着我，替你挡酒瓶？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江哲被骂不是男人，脸一阵红一阵白，冷着脸回怼：
“我怎么拽你挡了？我那是着急！顾婷婷，你别无理取闹！”
顾婷婷正好站在镜子前，看见自己脸上的几道伤口，气不打一处来，江哲的态度更是激怒了她。
她第一次深深觉得，自己这辈子，好像又选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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