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很长时间里，华国上上下下穿的都是大棉袄，军大衣。直到八十年代开始市面上出现了鸭绒填充的羽绒服。
羽绒服各地的叫法还不同，有的地方叫鸭绒袄，有的地方因为外面的面料光滑叫滑雪衫，还有的地方觉得外观臃肿，叫它面包服。
虽然叫法五花八门，但都是一个东西。
江城流行羽绒服有两三年了，一到冬天，老百姓就去百货商店抢购。
便宜点的羽绒服一百块钱左右，质量最好的二三百块，一般人家为了买上一件得攒很久钱。
这几天，江城百货商店又从羊城的服装厂进了一批质量不错的羽绒服，好多人一听到信赶紧跑过来买。
周巧巧也听说了，这几天软磨硬泡让江哲来买。
不是所有女人都会吹枕边风，但周巧巧身经百战，吹“枕边风”的能力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江哲的魂已经被周巧巧勾走了一半，人家说要什么，他现在就是想办法也得给买。
“我说了，这件衣服我要了！”江哲见到羽绒服被人抢走，而且听声音还是个男人，也顾不得在女人堆里，怒喝一声，想要把羽绒服抢回来。
可他的手还没挨到羽绒服，一抬头，看见对方竟然是秦峰。
“是你？”
秦峰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见自己亲爱的“妹夫”。
上次媳妇给的零用钱，他除了拍婚纱照用了点，剩下的钱又不够买金项链和金戒指什么的，这个计划只能往后推推。
可钱包里的这些钱，秦峰又放不住，昨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听隔壁桌几个车间的大姐说起买羽绒服的事。
又看了看媳妇身上的羊毛大衣，觉得不够暖和，今天找了个借口，开着车直奔百货商店女装部。
自从秦峰夏天在女装部给媳妇买过裙子后，百货大楼的人就认识了“天下第一疼媳妇的好男人”。
这个称号是秦峰自己给的，售货员第一次听说后都觉得这小伙子脸皮真厚，捂着嗤嗤笑，可一回家琢磨，好像人家说的还真没错。
他们在百货大楼工作这么久，就没见过几个已婚男同志自己过来给媳妇买东西的。
除非是那种谈恋爱的小青年，还在热恋期的，表表忠心才舍得钱给对象买东西。
秦峰一来就相中了这件没那么臃肿的半长羽绒服，售货员去取衣服，刚回来就被人给截胡了。
江哲以为上班日没有多少人出来逛街，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他过来给周巧巧买羽绒服的事。
可他哪里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熟人，而那个熟人还是自己最讨厌的秦峰。
“这不是我妹夫吗？怎么上班时间出来逛街啊？”
江哲当上了国营饮料厂的副厂长后，没少在背地里给秦峰和顾晚晚使绊子。
虽然几人很久没有碰到，可秦峰又不是什么大善人，他记仇得很，怎么会轻易让江哲走。
“什么逛街？我是抽空过来买件衣服。”
江哲压低声音，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他想得太美，对方是秦峰，他想低调秦峰都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呦，同志，这位是你妹夫？也来给媳妇买衣服啊？姐妹俩都嫁得这么好。”售货员大姐一脸羡慕。
江哲越听这话，眉头皱得越紧，他没搭理这些话，想着速战速决，买完就走，对着售货员说道：
“我也要这件羽绒服，中号的。”
“中号的啊？”售货员看了眼衣服，又翻了翻进货单，“这件的话，最后一件了。”
这批羽绒服刚进来三天，就卖得差不多了，秦峰运气特别好，手里拿的正是最后一件。
“还有别的颜色吗？”
“都跟你说了，这是最后一件。正好你们俩是亲戚，自己商量吧。”
售货员说完，便要去招呼别的顾客。
江哲紧紧盯着秦峰手里的羽绒服，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催促道：“不用商量，这件衣服给我包起来，我还要去局里开会，快点。”
售货员脸色微微一变，去局里开会跟她说什么？一看这人就是想装大尾巴狼的。不满道：
“这位同志，你是听不懂吗？我说了就最后一件，先到先得，人家先来的。
你们俩是亲戚，自己得商量好啊。你去什么局开会跟我卖衣服有关系吗？你现在就是去省里开会，跟我也没关系！”
厂长最近不在，江哲就是厂里的一把手，好久都没有人这么说他了，他脸色阴沉地很，命令式地跟秦峰道，“快把衣服给我，我着急！”
秦峰被江哲逗乐了，“江哲，你这么大个人，不懂先来后到吗？还有，你一个国营饮料厂副厂长，上班时间来逛街，对吗？”
国营饮料厂？还是副厂长？
这句话瞬间像捅了马蜂窝，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呦，人家官大，说不去上班就不去。真厉害！”
“是啊，一个厂长上班时间来逛街，我请个假都费劲，果然不一样。”
“领导的架子够大的。”
江哲听见周围议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指着秦峰，“你不也是这个时间来买东西？凭什么说我？”
秦峰指了指自己，“你说我啊，我就一个个体户，我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没办法，就是自由。对了，妹夫，你去哪个局，几点开会啊？”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管好你自己就得了！”
“我可没管你，可是你自己说去开会的。”
“你——”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售货员皱着眉，“诶诶诶，你们到底谁买这件衣服？后面还有人要呢。”
江哲本以为秦峰会继续跟他抢，为了面子，他也得把羽绒服拿到手。
顾晚晚让秦峰抢走了不说，秦峰还在顾晚晚地帮助下，开上饭店，厂子。
这本来都应该是他的。
没有饭店和厂子，他还不能有件羽绒服吗？
谁知，秦峰很大方地将手里羽绒服放在柜台上，往旁边一推。
“我不要了，给他吧。”
售货员还是向着秦峰，“你俩要是没商量好，谁先来的谁卖，你先来的就给你。”
“没事，大姐，我真不要了。”
售货员大姐满脸不解，“为啥？”
“他碰过了，我怕我媳妇嫌脏！”说完便转身朝一楼走去。
留在原地的江哲听后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嫌脏？
秦峰和顾晚晚竟然嫌弃他碰过的东西脏？
“我也不要了！”江哲一生气，也要走。
可售货员直接抓住了江哲的胳膊，“我找了半天这件衣服，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不要还不行？你们强买强卖啊？这是国营百货公司，你们是国家的，不是个体户。”
江哲拨开售货员的手，开始扣帽子。
“哼！国家的？你一个国营饮料厂的还不去上班呢！我一会儿还真得打个电话问问！”
骂架，江哲根本不是身经百战售货员的对手。
只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算了，别废话，给我包起来吧，多少钱？”
“三百二十八块三，去那边结账。”售货员飞快地开了个票子，往柜台上一扔。
“多少钱？”
“你不认字啊，上面写着呢！”
江哲口袋里一共二百一十块，那二百还是早上，他从顾婷婷那里要来的。
可这二百块，根本不够。
“这……”
“你别跟我说你不要了，你没钱还在这装什么？你让人家买就得了，还抢上了，我就没见过这么能装的副厂长。”
售货员的嘴就跟淬了毒似的，一句脏话没有，一句句扎的江哲脸跟着发烫。
此刻的江哲骑虎难下，只能拿起票子，朝收款台走去。
可在快轮到他交钱的时候，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将票子一撕。
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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