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燕妃身边并没发现有下毒的物件。”
“娘娘，燕妃娘娘脱下的衣物里也没异样。”
池辛夷也无心饮茶了，今晚的烦心事不解决，她也睡不着。
她在燕妃的座位旁绕了一圈又一圈，完全没任何头绪。
就在这时，她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火盆，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觅儿连忙赶过来，“娘娘，您没事吧，这火盆真是碍事，奴婢帮你把它挪开。”
“无妨。”
池辛夷低头看了眼火盆里的炭灰，只剩下一个边角。
突然间，她猛地想起一件事，把内务府总管喊了过来，“今日燕妃身边烧的是什么炭？”
内务府总管不敢造假，“回娘娘的话，是银丝炭。”
“银丝炭？她身边的火盆里用的都是银丝炭？”
她可没下过这个命令。
在室外烧银丝炭未免也太奢侈了些，太后不喜奢侈，她今日所用的大多是紫砂炭，价格比银丝炭便宜一倍。
也就陆景逸身边那两个火盆，用的是银丝炭。
莫不是燕妃自掏腰包。
内务府总管不敢抬头，“是。”
“这银丝炭从何而来？”
“奴才，奴才......”
他结结巴巴，欲言又止。
池辛夷察觉出他内心有鬼，直接让润泽拿了根棍子上前，“你若不说实话，这棍子落在你身上，要不要命我就不知道了。”
说罢，她还让润泽展现了一下手头功夫。
他先前在兽院打杂，这手头上，多少也有几分力气。
一棍子敲在地上，发出“砰”一声响，把总管吓得魂都飞了，嘴也瓢了，“奴才说！奴才都说！”
“这炭是春央宫的太监私藏打算倒卖的，奴才发现后直接把这炭收了回来，但奴才不敢私吞，便想着燕妃娘娘身子有孕，才拿来用。”
“春央宫有银丝炭？”
她记得卫氏生前因为这炭火还来求过自己，但她让内务府给她拨的是紫砂炭啊？何时变成银丝炭了？
不对劲。
她分明记得自己那日在春央宫见到的就是紫砂炭，就连刚出生的皇子和公主用的都是紫砂炭，何来银丝炭？
“你当真没骗本宫？”
“奴才嘴里若有半句虚话，老天当场打雷劈死奴才。”
见他态度坚决，池辛夷开始怀疑。
“从春央宫搬来的炭还有吗？”
“还剩一点。”
“拿过来，让本宫看看。”
剩下的一小筐银丝炭被搬来，池辛夷让润泽上手，用棍子把其中一块炭撬开。
没想到竟是空心的。
从那空心里流出一滩晶莹剔透的液体，融在白雪之中，如同月光一般轻薄耀眼。
润泽蹲下细看，“娘娘，这炭火里是水银！”
“什么？”
池辛夷没想到这炭火的事还有后续。
内务府送来掺有水银的那批炭只有被她发现的那一批，也不知道陆景逸当时在考虑什么，下次再送到钟粹宫的炭火已经变成了正常的银丝炭了。
她行事小心，生怕陆景逸算计，于是让觅儿她们把每一块炭都敲成小块用，也放心。
怎么到卫氏这里，又成了带水银的炭了？
这水银可是剧毒，就连身体健康的永淳都遭不住，更别提怀有身孕的卫氏了。
如果卫氏真烧了这带有水银的炭，她早产、早逝，都跟这炭脱不了关系。
越想，池辛夷越觉得背脊发凉，陆景逸到底要害多少人才能知足？
他害她，情有可原，他前世就说过，忌惮她家族位高权重，生怕睿亲王和她兄长起兵造反。
他害永淳，是因为他狭隘，他怨恨的人是太后。
他认为自己的童年不幸全都来源于她，所以他也想杀了太后。
可是卫氏，他怎会对她下手？
卫氏性子一向温和，不能说很合他心意，在他眼里也算是讨喜的了，怎么就落到被他算计的地步了？
就算要她死，也得等她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再死吧。
陆景逸应该不会狠心到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想要。
这下毒的事似乎成了死循环，池辛夷怎么也想不到缘由。
内务府总管得知这银丝炭里掺了水银，差点晕过去。
他没想到自己贪一下小便宜，竟然稀里糊涂地害了人，这残害后妃罪名要是扣在他头上，就算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
真是吃力不讨好。
“娘娘，这事不是奴才干的啊，奴才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奴才也是被人坑了。”
“坑你的人呢？”
“被奴才关到柴房了，奴才这就派人把他找过来，娘娘只管细细问他，此事当真与奴才无关。”
总管急着甩锅，直接一盆冷水浇到头上，把昏过去的太监叫醒。
他捏着那人的下巴，目光阴毒，“你要想活命，等会儿就如实回答贵妃娘娘的话。“
被威胁的太监浑身是伤，脸上没任何血色，嘴角还挂着血迹，满眼恐惧。
池辛夷打量这太监，眼生得很。
“你一直在春央宫当差吗？”
“是，奴才一直都在春央宫。”
“这些炭火可是你为卫氏找来的？”
“是，是奴才找来的，当时内务府一直不把炭送来，我家娘娘又怀有身孕，冷得受不了，才让我们替她变卖首饰买些炭应急。”
“这炭是你们买的？谁卖你们的？”
“是......是......”
太监支吾半天，还是说了实话，“是您宫里的人。”
他将背弯得极低，“他们说您宫里有多余的银丝炭，可以偷运一些低价卖给我们。”
“奴才也没想到这银丝炭里会有水银，奴才也没想害卫良媛啊！”
他声音颤抖得厉害，生怕元贵妃不信。
没想到他把事实一交代，内务府总管直接给了他一脚，“大胆！你这是在诬赖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自己的炭都不够用，怎么会有多余的炭卖给你！”
他并非凭空捏造。
陆景逸曾下令，因燕妃有孕，所用炭火比原有基础上的增加一倍，又因太后大病初愈，也吹不得风，太后那边的炭火也增加一倍，到池辛夷这边，只能减少两倍，除了前两次给了足量的银丝炭，之后送去她宫里都是银丝炭掺紫砂炭。
围场那边准备的只有紫砂炭了。
池辛夷猛地想起她从公主府拉回的那一批银丝炭。
“润泽，你快带人去后院的柴房一趟。”
没想到竟是钟粹宫的内贼搞的，这事要以闹大，牵扯众多，陆景逸那边她也不好糊弄。
总不能说她早就知道他黑心眼想要残害亲妹和结发妻子吧。
这事还得瞒着。
她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太监和一旁假意替她出头的内务府总管，眸色一暗，“把这两人的嘴封紧，押到内务府的柴房关起来，其他知晓此事的人，一人分二两金子，签一份保密协议，要是敢把这事说出去，后果自负。”
“是。”
内务府总管没想到会引火上身，“娘娘，您不能过河拆桥啊！我已经帮您抓到罪魁祸首了，您就抓他就行了！”
池辛夷睨了他一眼，“你以为把人供出来，你就能独善其身了吗？”
“都带走！”
池辛夷让人把注有水银的银丝炭带走，清理完现场，带人去了永寿宫。
太后这会儿正在与永淳公主闲聊，等天亮永淳公主就要出宫了。
初一的晚宴是君臣同乐，永淳作为未出嫁的公主，要呆在自己的公主府，不宜见外宾。
好在她初三还能再进宫，太后不至于舍不得。
“嫂嫂，你也累了一晚了，快坐下歇歇。”
太后见她拖在地上的衣衫上粘的全是雪，鞋底也湿了，明摆着在雪里站了许久。
“难为你了，燕妃她也是的，皇帝不都说了身子不适就没必要出来了，怎么还跑出来逞能，闹着一出也不嫌丢人。”
太后冲池辛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提在燕妃屋里搜到那些书信的事。
家丑不可外扬，就算公主还未出嫁，那也是外人，太后不想让女儿操心，瞒着也情有可原。
池辛夷也配合的点了点头，“妾已经查到燕妃中毒的原因了，并非他人所为，而是燕妃自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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