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愉会让人失去理智，在那种环境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雪伦夫人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自嘲，随后戏谑地看着洛里安，看着他结实的胸膛：
“你要是觉得蒙受了损失——我手下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她们会愿意补偿你的。”
“咳……这就不需要了，我已经有不少女伴了……”
洛里安连连摇手，随口胡诌了个借口。
雪伦夫人手下的姑娘，十有八九是魔女教派的成员，几年前还是大老爷们的那种。
罗塞尔大帝已经趟过一次，不对，是好几次雷了，洛里安可不想重蹈覆辙。
“第二，不要表现出对知识和学术的不敬，不管是哪个领域的知识：神秘学、炼金术、语言学，甚至是园林设计。”
雪伦夫人重新变得严肃：
“我听说你不是个喜欢读书的人，但在那场沙龙里，你最好表现得好学一些。
否则新罗夫人会用更粗暴的方式向你的脑子注入不干净的东西，就像你们男人喜欢做的那样……”
洛里安点了点头，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新罗夫人，她很危险吗？”
“她本人是窥密人途径，序列8的格斗学者，并不是很擅长战斗。”
雪伦夫人抿着嘴唇，望向窗外缓慢挪动的行人：“但神秘学领域里，最危险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拳脚和子弹。”
“上个月，她从其中一个情夫那里购买了一大批仪式用具，并暗中运送到了祈光俱乐部。
种种迹象表明，她正在筹备一种非常危险、不可控的仪式。”
“你的意思是？”洛里安额前流下了汗水。
“是献祭仪式。她在准备向她信奉的「那位存在」献上祭品。”
“三天后的祈光俱乐部，将成为祂享用「美食」的祭坛。”
洛里安深吸一口气，总算知道为什么实力远胜新罗夫人的雪伦夫人要对这个“好姐妹”退避三舍了……
我能从仪式中幸存下来吗？
打断了献祭仪式，会惹怒隐匿贤者吗？
祂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态，拥有情绪和自我意识吗？
一个个问题重如磐石，压在心头。洛里安得罪过永恒烈阳，再也不想和这些非人的神灵惹上关系了。
“我还能活着回来吗？”他很诚恳地看着雪伦夫人。
“单凭你当然不能，但有了值夜者小队的参与……”
雪伦夫人冷笑着：“你要明白，在鲁恩王国，尤其是廷根这样规模不算小的城市里，教会才是真正的掌权者。其他所有隐秘组织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夜间活动……”
“值夜者只要小心行事，事先有所提防，绝对能将仪式化解。”
雪伦夫人本身就是魔女教派在廷根市的高层之一，她说这话洛里安倒是相信。
但处处如履薄冰，并不代表她们就是受害者，在一个相对和平，末日还远未到来的年代，这些邪恶组织注定就是人人喊打的。
等到时势倾颓，攻守之势也许就会逆转了。越是混乱的年代，人们就越愿意信奉邪神，这是正常而合理的。
洛里安沉吟着，心里第一次萌生出在末日来临前建立属于自己的组织的想法，他抬起头，问道：
“摩斯苦修会的高层会支持新罗夫人吗？他们的势力已经渗透进廷根市了吗？”
“啊，他们早就堕落了，为了取悦那位存在无所不用其极。就连新罗夫人这种人也被接纳为外部成员，负责探听情报和拉拢信徒……”
雪伦夫人似笑非笑，算是默认了洛里安的猜测：
“过去的摩斯苦修会和各大教会、贵族关系很好，没记错的话，早年还和黑夜教会有着很深的合作，为后者提供了窥秘人的低序列魔药配方……
虽然他们现在是邪恶组织，但依然和廷根市的一些大人物藕断丝连。毕竟一个放下了道德感的隐秘组织，能量会大到你无法想象。”
“非要说的话，他们是廷根市官方教会以外，势力最庞大的隐秘组织。”
“洛里安先生，像你这样的人，会是她的重点目标。”
雪伦夫人的一番话让洛里安再次沉默了，恰好服务生端上食物，摆满了半张桌子。
洛里安拿起刀叉，有条不紊地开始消灭这些美味。
（事情比我想象的复杂，现在看来，老哈利也是新罗夫人的目标之一……他不是非凡者，危险性反而不如新罗夫人高。）
（得提早通知邓恩，免得他对沙龙上潜藏的危险预估不足。）
洛里安心里念头急转，当那些美味的食物下肚，他也渐渐编排好接下去该做的事。
而雪伦夫人则是端着透明的玻璃茶杯，很有耐心地看着他用餐。
她喝得很慢，或者说所有贵族夫人吃东西时都有这个毛病，某些无聊的礼仪要求她们必须慢条斯理、温文尔雅地进食。
等到洛里安吃干抹净，用手巾擦拭嘴角的时候，雪伦夫人杯里的红茶还剩下三分之一。
她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对面这个男人，这顿饭期间，她没有杂念，耳边不再回响着莫名的低语，甚至有了一种奇特的倦怠。
就像以前还是普通人的时候，骑马骑累了，躺在村庄外的大树下歇凉一样。
这些年她见识过无数阴谋和血腥，也在疯狂中逐步堕落，但和洛里安待在一起的时候，居然会有种久违的安宁。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希望这个男人死在三天后的祈光俱乐部里，得再帮帮他。
洛里安不知道自己怠惰的能力无形中已经对雪伦夫人生效了，脑子里还在盘算着各方利益，想从中找出破局的方法。
如果说摩斯苦修会是势力最大的隐秘组织，那雪伦夫人所代表的魔女教派呢？
她针对新罗夫人也许不是单纯出于私人恩怨，更多的是想削弱摩斯苦修会在廷根的影响力。
（这也是她明明痛恨新罗夫人，却还要与她交好的原因之一……）
想明白了这点，洛里安觉得雪伦夫人的行事逻辑清晰了许多。
“我需要更多的帮助。”
他抬起头，很直白地说道：
“假如三天后，我和值夜者出了意外，黑夜教会很可能派遣高级执事，甚至是主教，到廷根来调查事情原委。”
“那时候，我想整座城市，绝大部分的隐秘组织都会被连根拔起，或者受到打压……你应该不想看到那种局面吧？”
雪伦夫人听了这话，抿了下嘴唇，有些“顺从”地从发丝之间取下一枚小巧的发簪。
它的顶端镶嵌着翡翠色的四叶草形状，底部是尖锐的银色长针。
“必要的时候，用它刺进体内，可以让你保持清醒。”
“但注意，它不能被其他女人接触到，否则她们会在低语声中，不受控制地把发簪刺入自己的太阳穴……”
雪伦夫人站了起来，走到洛里安身边，将发簪当作胸针别在了他胸前口袋上。
“新罗夫人认得它，这也可以作为你进入沙龙的信物。”
“还有这是她购买的仪式用具清单，你也一并收下吧。”
雪伦夫人把一张提前写好的清单放在桌上，像是了结了一桩心事，有些幽怨地转过了身：
“好了，你该抓紧时间把这些事情告诉值夜者小队的人了。但记住，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说完，她姿态优雅地走下楼，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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