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莉转过头，眨着已不再懵懂的眸子，泫然欲泣道：
“主人，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可怕的、糟糕的、恶劣的梦。
梦里我还追杀你，对你做不好的事，想吃了你。”
夏灯暂缓了脚步说道：“那确实是个梦，不用太介怀的。”
“那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妮莉回过头看向密林，呆呆道。
“嘛，算是有部分是真实的吧，比如之前你变成了怨灵这件事。”夏灯继续回应。
“这么说...莱特对我做的是真的？”妮莉张着嘴，神情大震。
夏灯忍不住挠了挠脸颊，“嗯...祭坛上的假的。”
妮莉顿时盯住夏灯，孤疑道：“你怎么知道？你当时在附近？”
夏灯哑口无言，但想了想他圆道：“那个石台里有记录，我看到了，你当时是中了老巫婆的幻术。”
“这样啊？”妮莉点了点头，好像是没什么疑问了。
不过为了防止她又提些难以招架的问题，夏灯主动开口说道：“说起来，他们为什么那么害怕你？”
“嗯？”妮莉不解。
夏灯稍微解释了下有关庞加、谢非特几人对怨灵状态的她的态度问题。
妮莉游有些恍悟，“喔，这个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的说...”妮莉先是如此开口，然后接着说道，“只是他们里面那个丑陋的小老太婆说过几句话，我记得是说什么没想到这次的怨灵居然有些精神力天赋，刚成型就达到了一等学徒的程度。”
“她还说什么我脑袋笨笨的，不懂运用自己的能力，不然她怕是也控制不了什么的。”说到这里，她有些忿忿不平。
“但就算是这样，这份控制也容易被外力干扰，再加上怨灵对当时所有仪式现场之人的仇恨，结果就是控制起来格外艰难。”
妮莉先是有些棒读，接着又有些小得意道，“因为我在不停的反抗。”
夏灯若有所思，这么说来，当日他用银剑取得的效果不是伤害，而是对因赞尔的控制权产生了影响了吗？
大致推断出了事情全貌，夏灯放下一桩心事，转而问道：“你现在状态还好吗？可以完全出来吗？”
毕竟肩膀上顶着两颗脑袋，就算其中一个是半透明的，也还是奇怪了点。
妮莉闻言看了看天色，“阳光不是很大的情况下，应该可以吧？”
她不是很确信，但还是试着把整个身子从夏灯的体内拔了出来。
啵儿的一声，一只完好的女幽灵就这么飘在了半空，围着夏灯打起了转。
“感觉怎么样？”夏灯问道。
“还好？”
妮莉也不敢肯定，“感觉比怨灵弱，但又比怨灵清爽许多。”
“不过怨灵啊，幽灵啊什么的，我一直以为是故事里的呢。”
夏灯有些感叹，前身对巫师的想法只跟妮莉简单说过，只是妮莉当时并不觉得巫师是真的。
这是她作为凡民中的凡民，和凡民中的贵族之间的信息差。
说起来，这个由前身自己制造出来的信息差，正是他对自己能够脱离东堡诡秘局势的信心来源。
即莱特一方并不知道他有着成为巫师的野望，并为此做出了准备。
现在才知道的话，就已经晚了。
夏灯愉悦地笑道：“我们现在就在前往应聘...阿不，是成为巫师的路上。”
妮莉连连点头，“对啊对啊，我都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有的那种神奇力量呢，还能把我转变成幽灵。”
“路上会慢慢和你解释的。”
这般说着，夏灯慢慢在脑海里构建着说辞。
这时，妮莉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钻进了林子里。
夏灯一惊，当即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妮莉就凭空提着一只小森羊兽给夏灯打着招呼，“这里是在落日森林吗？”
看着那浑身披挂的水汽凝结成冰晶，皮肤黑褐，有着形同树皮的菱状花纹，不断抖腿挣扎着的羊角黑兽，夏灯点了点头。
他之前刚进入森林，所警戒的正是这种兽类。
这种叫做森羊兽的野兽，是一种群居型杂食性猛兽，依托于森林和树木生存，凭借它们皮肤形成的保护色，在树林里有着天然的隐蔽性。
再加上它们可以翻到颅前的倒角，光是从树上一个扑击，一般的士兵、乃至骑士侍从都会有致命危险，是名副其实的猛兽。
曾经落日森林还叫做黑森林的时候，就是因为这种猛兽繁殖得太多，导致没有人愿意来此开拓。
直到有人在森林深处发现拉比树和赫菱花，这两种贵族们连年充作税收的材料，才让哈斯伯爵冒险来到这里。
而这也让曾经幅员辽阔的黑森林被大肆砍伐，导致面积骤减，只剩如同落日余晖般的区域，遂被更名为落日森。
见妮莉提着的这只森羊兽幼崽，夏灯的表情有些奇怪，“你从哪里发现的，附近没它的母体吗？”
虽然森羊兽只是这个世界的普通野兽，但真正看到它，还是会让夏灯产生一种走入奇幻世界的感受。
“没看到呢，只感觉到这小家伙儿在盯着我们。”
妮莉说完，解释道，
“我现在的视角很奇怪，虽然我仍然本能的像活人那样感知，实际上却全身都可以看作眼睛鼻子耳朵。”
“不过我不太能适应这种...这种观察方式。”
看着她纠结用词的样子，夏灯笑笑，“平常像生前那样，偶尔再适应下别的视角就是了，说不定有助于维持人性。”
妮莉没好气地叉腰，“我还没死呢！我这肯定不算死，主人你别咒我，而且人性什么的，主人你难道还会怀疑我以后没有了人性吗！”
夏灯的神情严肃起来，他认真地点了点头，“人性这种东西就是由感受和反馈的形式构成的，包括痛觉和行为方式。
你现在丧失了活人的大部分知觉，这就意味着你已经不再具备产生和维持人性的基础条件了。
只是你灵魂层面的本能还勉强维持着惯性，让你看起来具备人心而已，所以你确实面临着丧失人性的风险，并且时间越久这个风险越大。”
仍然是《可悲的灵魂》中所记载的，人的灵魂一旦以脱离肉体的形式维持着，在丧失了活人知觉的情况下，便会本能的倾向于堕落，只是幽灵的堕落会招致自我毁灭罢了。
只有极少数生前就高洁的性灵可以在死后，或是在被转化为幽灵后，反倒因为失去了活人的知觉从而纯化了精神和信念，升华为了圣灵，甚至是跃升成了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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