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灵儿笑着说“王叔说的甚是，本宫也觉得责罚甚轻，让宗人令把宗室族人平日里的行径重新探查一遍，有过责罚有功奖赏如何。”
听她说完，宗室中有人出声“娘娘，臣觉得圣上的处置甚是公平，实在不必再劳烦宗人令探查。”
胡灵儿看向出声之人，是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脸皮松垮，双眼无神。
李怀铄在旁介绍“这是奉国将军李怀饷，祖上定亲王与圣武爷是叔伯兄弟。”
胡灵儿微笑着点点头说“从今儿起，宗室族人做的那些不着调的事，最好统统收手，圣武爷早年既然能给诸位的祖上加官进爵，那当今也会毫不留情褫夺触犯国法家规族人的功劳。若不想给祖宗基业蒙尘，那就修身养性，把自个儿的身子骨调养的吃嘛嘛香才是。”
李祺大声说道“娘娘这话在理，可宗室子弟满打满算也不过数百人，圣武爷早年起事，叔伯兄弟家家都送儿郎参军，死伤无数才换来这太平盛世，这功劳如今还在太庙里供着，也对，娘娘是女子不能进太庙祭祀祖宗，不知这些也无可厚非。”
胡灵儿笑着怼他“王叔您上了年岁许是忘了，本宫百年之后可是会入太庙，享受后世子孙世代祭祀。”
李怀锦站起来拱手道“请娘娘恕罪，家父有些糊涂，爹，您忘了咱们为何来宗人府，还是听宗人令把话讲完可好。”
李怀铄问清江王府的众人“不知诸位对处置可服气。”
李怀钦站起来答道“我不服，家母舍弟不能除族，家母没犯七出之条不能休弃。”
李怀铄答道“钦堂兄，我可没说要休弃，我说的是把俩人除族。”
李怀钦义愤填膺的指责“是，宗人令说的是除族，可家母被除族与休弃有何不同，这不是要逼死家母么！”
“钦堂兄，有句话说过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胡灵儿开口道“我只想问你一句，永宁县主把伶人养在身边，你们往后是如何打算，是想御史弹劾她打皇上的脸，还是放出风去让天下人耻笑皇家公主放荡形骸。你看到孙玉菡、李怀钰受到处置你不服，那么我看到的是堂堂皇家公主被人玩弄鼓掌之间，利用她来打皇上的脸面，我倒想问问是谁给她的狗胆，竟然敢算计皇上。她的阴谋诡计若是得逞，圣上要么下旨让永宁剃度出家，要么去太庙向祖宗忏悔自个儿失仁教化不利。若不是本宫来之前答应皇上一切听从宗人令处置，本宫不会留着她二人浪费粮食。”
李怀钦看着气呼呼的皇后娘娘，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李怀钧伸手拉拉他大哥的衣衫，笑着站起来说“娘娘息怒，身为人子看着母亲兄弟遭受除族处置，心中难免有不平，大哥也是担忧母亲才出口无状。”
胡灵儿哼了一声，说道“信郡王，本宫赞同将孙玉菡、李怀钰除族，至于清江王要不要休妻，那是清江王叔的家事，本宫不会插手，不知宗人令还有事宣布吗？”
李怀铄答道“臣还要与族人讲族规。”
胡灵儿站起来扫视屋内的人说“有句古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天子触犯了国法家规也要接受惩罚，本宫奉劝在坐的诸位，往后行事万不可因小失大，春生，咱们回宫。”
众人躬身行礼“恭送娘娘。”
李祺见胡灵儿走了，说“宗人令还有何事赶紧讲，老夫不耐听人讲废话。”
“王叔，您先坐”李怀铄不紧不慢的讲“本王接任宗人令时，还沾沾自喜自个儿得了个好差事，最初宗室族人确实挺赏脸，没惹出麻烦。可从何时起宗室族人变得骄奢淫逸、草菅人命，我查阅了卷宗发现，圣武爷曾说过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特意告诫宗室族人不可贪图享乐和安逸，更不可在贫困时起了偷盗的非分之想。大燕朝不过百年，族人就开始窝里斗、相互陷害，你们对得起当年舍命打下江山的祖宗吗？还是想让后世子孙也去过与野狗争食的日子。来人，呈上玉牒。”
在众人的见证下，李怀铄完成了对孙玉菡、李怀钰的除族处置。
李怀钦面色铁青的上了马车。
李怀钧嘴角挂着笑劝解着“大哥，事已至此，再生气也无济于事，等风头过了咱们去圣上面前求个恩典，把人接出来养在府里便是。”
李怀钦揉着太阳穴，说“娘这里，爹怕是要写休书，怀钰么！爹会写断绝文书，弟妹与俩孩子如何安置，唉，真令人头疼。”
李怀钧伸手撩开车帘扫视街道上的情形，嘴里却说“大哥，咱们上面还有父亲，这些事应是他老人家思量，咱们听命便是。”
“你呀你呀你”李怀钦听他这么讲急了“那可是咱们的亲娘，爹若是写了休书，娘可就没活路了，再者爹怕早就厌烦娘了，正好借此机遇休妻，扶正侧妃或者把外面的那个娶进府做你我的母亲。”
李怀钧放下车帘，坐正身子说“大哥，你讲的这些咱们拦不下，父亲不会留下除族的母亲与儿子，父亲再娶或扶正侧妃，咱们做儿子的也管不了，但咱们可以替娘出口气。府里的花费平日里都是娘在打理，只要娘把她的嫁妆分给咱们，王府就是一个空架子，任谁进府也搅不起水花来。咱们手里有钱给娘上下打点，让她在里面过的舒服些不好吗？”
李怀钦迟疑的问“爹娘在不分家，咱们这样爹会生气的。”
李怀钧讥讽道“娘都不是李家妇了，她的嫁妆为何还要给旁人用，在咱们手中会让娘往后衣食无忧，在爹手里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李怀钦捶了下桌子说“老二，你去宗人府见娘，问娘如何安置她的嫁妆，我先回府向爹禀报宗人府发生的经过，听爹是何打算。”
俩人商议好后，李怀钧换乘马车分头行动。
走到四海酒楼前马车停下，车夫扭头听李怀钧吩咐“牛海，去酒楼点六个拿手好菜，要快。”
“是，东家”牛海跳下车，走进酒楼。
约莫两刻钟，牛海领着提着食盒的店伙计，后面跟着穿绸缎衣衫的掌柜走向马车。
掌柜对李怀钧点头哈腰，说道“王爷，可要伙计跟着伺候。”
李怀钧摆摆手说“不必。”
牛海接过食盒放在车上，赶车离开。
李怀钦回到清江王府，询问管家“我爹可在府里吗？”
“王爷在暖阁”管家低声答道“才将王爷要取一万两银子，账房说没有王妃的印信不能支取，王爷砸了账房。”
李怀钦心下愤怒不已，轻轻嗯了声朝暖阁走去。
胡灵儿回宫后先去了御书房。
赵静泉迎出来说“圣上与礼部秦大人议事，请娘娘先去乾清宫歇息。”
胡灵儿说“你转告圣上一切安好，本宫还要给太子讲课，先回坤宁宫。”
御书房里，李翊昊说“贡院也要重新加固修缮，预备来年的科考。三味书屋招收学生之事，由礼部与国子监共同发文登报，朝廷也会发公文下去，并招收落榜且有一技之长的学子来三味书屋担任夫子。”
秦庆问“不知圣上说的一技之长是何意。”
李翊昊解释道“就是比如算学很出众，又或者是知晓天文地理、音律、医理都可算是一技之长。”
秦庆答道“臣明白了，臣回衙门后即刻带人去国子监商议出公文一事，臣告退。”
赵静泉见秦庆告退后，上前禀报“禀圣上，娘娘回坤宁宫了，娘娘让奴婢传话一切安好。”
“你去坤宁宫走一趟，与娘娘说朕想吃铁锅炖大鹅、尖椒干豆腐、豆角干炖排骨、酱烧小河鱼”李翊昊报完菜名低头批起奏章。
胡灵儿接到传话，说了句知道了就打发走了赵静泉。
李怀钧从食盒提手上解下纸条，上面写着平安，把纸条放进杯子里浸湿销毁。
来到宗人府，牛海提着食盒在外等候。
李怀钧寻到李怀铄，说“某请宗人令行个方便，允某与母亲见上一面，母亲如今既已除族，她老人家的嫁妆还需自个儿处置，不知宗人令可否应允。”
李怀铄点头答应“这是人之常情，来人，领信郡王去东花厅等候，去寮房请孙太太、李怀钰会客。”
李怀钧起身谢过跟着侍卫去东花厅。
李怀钦站在暖阁外听到里面传来的嬉笑声，咳嗽一声，示意管家进去通传。
不一会儿从暖阁里出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身边还跟着两个郎君。
“妾见过郡王爷”女子柔声请安。
李怀钦视若无睹从她身边经过。
女子身边的大郎君，见被人无视喊道“娘。”
“徽儿，咱们回去”女子轻轻摇摇头，带着俩孩子离开清江王府。
李怀钦进去给李硕行礼后，把在宗人府的经过叙说一遍，说完看向父亲等他做出决定。
李硕端起茶盏吹了吹杯口的茶叶，缀了一口茶，才说“你娘历来胆大，早前为父告诫过她行事要谨小慎微，可她不听，如今闯出滔天大罪，为了王府上下，为父也顾不得你娘了，这是休书，还有给怀钰的断绝文书，你拿去给你娘与怀钰吧！”
李怀钦没接他爹递过来的休书与断绝文书，只是问“爹，你写了断绝文书，那弟妹与侄儿侄女如何安置。”
“无族之人，让她们自生自灭吧”李硕不在意的挥挥手说“才将出去的叶娘子伺候为父多年，膝下生有二子，李家血脉怎能流落在外，为父准备明媒正娶叶娘子，让那俩孩子认祖归宗。”
李怀钦气的青筋挑起，这边休书还未送去，那边已经盘算着嫁娶新人，拿起休书与断绝文书说“儿去宗人府。”
李硕吩咐道“让你媳妇过来暂时管家。”
“爹，管家之事等儿从宗人府回来再说”李怀钦出门吩咐备马。
宗人府东花厅里坐着孙玉菡母子三人。
李怀钰夹着菜不断的朝嘴里塞，孙玉菡吃相还算文雅。
李怀钧看着俩人吃得七七八八了，开口道“娘，您与怀钰已被除族，外祖家也全部关押在镇抚司，您有何打算。”
孙玉菡说“送了几个人就关押在镇抚司，你爹呢？没去打点吗？”
李怀钧叹口气说“娘，皇后娘娘带着锦衣卫去拿人，外祖命护院与锦衣卫打斗，这已是谋逆大罪，罪无可恕。”
“啪嗒”筷子掉落地上，李怀钰说“那娘与我，爹不管了吗？”
李怀钧点点头说“怕是不管了，我与大哥商议，大哥回府向爹禀报，看爹是何打算。我来宗人府请示娘，娘的嫁妆要如何处置。”
“二哥，我不想关在宗人府，你想法子救我与娘出去”李怀钰嗷的一嗓子，唬的外面值守侍卫进来查看。
李怀钧笑着说“没事没事，舍弟在使性子，怀钰你还是不长进。”
孙玉菡从最初的震惊恢复正常，问道“你可知你外祖受刑了吗？”
李怀钧答道“不知，谋逆大罪无人敢打探，儿只知永宁长公主贬为县主，即刻启程去南京，无召不得回京，别的消息不知。”
孙玉菡指点道“让你爹去寻人探探口风，他兵部有相识的官员。”
“娘，没用了”李怀钦大踏步的走进来，从怀里拿出休书与断绝文书放桌上，“这是爹给您的休书、这份是给怀钰的断绝文书，爹要娶新人进府了。”
说着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喝下去，把俩人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又讲了一遍。
孙玉菡看着休书，良久才说“我后悔自个儿的狂妄自大，妄想蚍蜉撼树，结果拖累娘家灭族。钦儿，你进宫一趟，求圣上准许两件事，一是准许你们兄弟分家；二是请圣上准许娘回府归置自个儿的嫁妆，无论如何要求得圣上恩准。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占便宜。”
李怀钦低声应是，问道“怀钰，弟妹与孩子你如何安置 ，你早做打算，往后怕是不准来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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