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翦之这几年的酒量，别人不知道，余师爷和江二却清楚得很——都是喝闷酒喝出来的。
因为犯言直谏，顾大人在这几年，时不时就会被皇上贬到簌城，等要用他的时候再提回京城。
姜姑娘不在，大人身边又没有个知冷热的。
平日里除了忙于公事根本不休息，有时间偶尔去平官茶舍喝闷酒。
他们谁都不敢劝顾大人别喝，也不敢在顾大人面前提以前的事，更不敢将顾大人喝醉了以后一直叫小香的事告诉他本人。
现在听到姜姑娘要嫁给夏王的消息，不知顾大人今晚能不能睡得着。
范凌赟一杯杯灌酒：「顾大人，喝！」
他就不信，美酒佳人相伴，顾翦之还会为十一守身如玉？
喝上头了谁还分得清现实与梦幻！
还是早点明白其他女人的好处，把对十一的痴心妄想断干净了才好。
「不用了。」听到小香要嫁夏王的消息，顾翦之真想醉死在这里。
可惜他不能，喝完这一杯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顾翦之站起来拱手谢礼：「多谢范统帅。明日辰时西城门见。」
说罢，他甩一甩袖子，带着余师爷和江二走了。
回到州衙门，顾翦之挥退扶他回房的余师爷和江二，静静地独自坐着发呆。
余师爷和江二走出卧房门，一个衙役来报：「余师爷，门口有人找，好像是万花馆的双双姑娘。」
余师爷谢过，刚才他们去万花馆时，双双姑娘特地到叹荷轩朝他递了个眼色，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刚想着要回万花馆找双双姑娘，想不到她竟然自己过来了。
江二打趣道：「这双双姑娘八成是看上您了。」
余师爷斜他一眼便走了。
江二去厨房烧了壶水泡了杯醒酒茶，端到顾翦之房里：「大人，喝点茶醒醒酒吧。」
顾翦之坐在软榻上发呆，转头看到来人是江二，接过茶盘道：「你去休息吧。」
江二告退，将门小心关上。
顾翦之将茶放在茶几上，站起来推开窗户，一股凉风吹进来，让他稍稍清醒了些。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小香了？
自最后一次分别，有四年了吧！也不知她现在过怎么样，有没有忘记他。
小香要嫁给夏王了......一想到刚才听到的流言，他的心就发疼。
这四年，无论自己多努力想忘记她都是白费，他从没有放下过小香。
他想过找别的女人，可是不管怎么逼自己，就是无法与别的女人亲近。
面对不喜欢的人，他就是会排斥，心理和身理都无法克服。
他不明白，小香怎么能轻易地接受别的男人？
清冷的月光下，顾翦之只能嘲笑自己，想忘又忘不了，想将她抢回来又没那个能力。
抬头望望天，顾翦之闭上眼。
想到他意气风发的以前，想到有小香陪伴的那段日子，再看看现在的自己，一股悲凉之感油然而生。
「顾翦之，你这个懦夫。」酒意上头，他骂自己无能，靠在软榻上昏昏睡过去。
梦里，他看见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女子从大红花轿里出来，一个年轻男子将她牵了出来，二人走到一个大红院子里拜堂。
四周挤满了人，都是恭喜的声音。
顾翦之冲到人群最前面，他焦急地叫着小香，可是新娘却无动于衷。
等新郎揭开红盖头，竟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心稍微放下来，从人群中退出，他四处寻找，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像是丢失很久的宝贝。
转眼间，他看见一个黑色的背影，像极了他思念的那个人。
小香！
他大喊，却发不出声音。
那人定在原地，转头对他一笑便消失了。
——————
范凌赟也喝了不少酒。
回到自己的将军府里，小厮便准备好了醒酒茶和沐浴的水。
洗漱干净，到书房里写完消息，范凌赟跳到后院的房顶，放飞了一只不起眼的鸽子。
目送鸽子安全地飞走消失在黑夜之中，他轻轻一跃，跳回院子。
这将军府里没有一个女人，是他可以做回杨景川的地方。
在府外，范凌赟大将军一屁股风流债；回到府里，杨家仅剩的血脉杨景川却过得像个修行人。
此时，沐浴更衣后，他跪在一个无名的牌位前上香。
「说吧，有什么消息。」他淡淡地问。
一个黑衣人从梁上跳下来，低头握拳行跪礼道：「陛下对姜嬷嬷有不一样的心思。」
范凌赟皱眉：「当真？」
黑衣人继续道：「宫里来的消息，陛下上次因刺客之事受过惊吓，每夜都要姜嬷嬷进卧房陪着，还故意将消息散出去。」
范凌赟眉头皱得更深了：「魏家和尤家那边怎么说？」
黑衣人：「几位大人都没说什么，但是两位小姐不太乐意。」
范凌赟叹了口气：「知道了，下去吧。」
上完香，他走回卧房，心事重重。
这个夏王，明明都快大难临头了，还有心思玩过家家？
他早就往夏国发消息，提醒夏王增加军力了，但是现在怎么看，夏国都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呢？
送信的鸽子都安全飞回来了，按道理说消息不会没寄出。
而且，夏王不可能不知道十一和顾翦之的关系，那他执意要与十一扯上关系的原因是什么呢？
难道陛下真的对十一动情了？
同一时间，回到暗卫堂的姜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揉揉鼻子，不知道是谁在念叨她。
近日关于她的谣言越来越不像话了，连二师姐和九师姐都来问她是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是真的？
她只是陛下的教习嬷嬷。
如今陛下已成年，夏国的国事也上正轨，等两个月后陛下成了亲，用不着她了。
这就算完成言大人的嘱咐，到时候便不用再到宫里上职了。
「你真的没和陛下发生些什么？」宫外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九师姐不太相信。
姜贞看向二师姐告状：「二师姐，九师姐怀疑我。」
二师姐虽宠溺小师妹，也不得不提醒道：「谣言是宫里传出来的，你也许无心，就怕陛下有意。」
「不会吧？」姜贞心里，陛下就是个小弟弟，能有什么坏心思？
九师姐附和：「二师姐你瞧她这蠢样，平日就慢半拍，我打赌她铁定不知道外门那几个对她有意思的师兄弟。」
姜贞吓了一跳：「有这种事？！他们看上我什么了？我改还不行么？」
暗卫堂的女子本来就少，像她这样看起来像个乖乖女的几乎是凤毛麟角。
九师姐一脸嫌弃：「主要是他们没有见过你杀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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