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鬼怪赋予他的能力，疤脸扇动翅膀，腾空而起。
然而，他的速度比哑巴慢。
于是，【死兆】发动了。
目睹哑巴惨烈死状所积累的恐惧瞬间被激发，疤脸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骇死的鸟人无声坠落，砸入一片沼泽，沉没其中。
紧接着，泥沼中传出一阵朦胧的啸叫。
上浮的气泡不断破裂，最终归于平静。
另一边，多比也注意到了此处战场的终结。
两名手下接连殒命的惨状为他带来的恐惧，不逊于疤脸临死前所感受的绝望。
“撤！”
他惊叫着，竟直接对自己发动了【地爆】，迅速弹射启动，以康司望尘莫及的速度飞离了他的能力范围。
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是否会因从高处坠落而死。
毕竟，只要脱离战场，就还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康司没有想到自己对上的两人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而那个领头的多比溃逃的也如此果断。
关于鬼怪能力的创新实战检验，又要延期一段时间了。
没有逃遁能力的瘦子就没那么好运了。
仅剩一人，独木难支。
失去了多比的牵制，他立刻在安妮的火势中败下阵来。
对死的恐惧战胜了灼烧的疼痛，他跪倒在肮脏的泥坑里，声泪俱下的恳求着安妮饶他一命。
那惨烈的哀嚎仿佛能触动人的灵魂。
安妮最终还是熄灭了燃烧的【狱火】。
并不是她心软，而是康司走了过来。
直观的感受到了对方强大的实力，安妮的思绪愈发复杂，心中关于康司的猜想接连不断。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
康司指了指被烧的不成人形的瘦子。
战斗产生的肾上腺素迅速消退，灼烧带来的疼痛让他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他却仍不敢轻举妄动。
“你的意思呢？”
安妮微仰下巴。
“干脆杀了吧，反正我看他也快被烧死了。”
康司又瞥了一眼瘦子，随口道。
对于康司的回答安妮并不意外。
契约者的世界中，死亡才是常态。
但这并不意味着对生命的漠视。
尤其…别看瘦子被烧成这副模样，实际上距离死亡还有着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
这就是鬼怪带给契约者的生命力。
目睹康司此刻表现出的模样，再联想他平时与自身相处的姿态，安妮心中生出一股异样的割裂感。
就像是曾经她遇到的一些人…为了抵达某种目的而刻意做出的伪装。
安妮在这份短暂的相识中所积累的信任，开始有了些许动摇。
她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康司真实的一面。
甚至对康司此刻表露出的冷漠产生了些许恐惧。
人就是这么矛盾——
更何况，康司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可她对康司却并不知根知底。
“别杀我，求求你，求求你们…”
“我还有用！别杀我！”
瘦子的哀嚎打断了两人间的沉默。
康司的第一反应不是去问他到底还有什么用。
而是在想，怎么烧成这样了还没死，喊的还这么有劲。
他都打算直接给对方一个痛快了。
“我还有用…”
瘦子不住的求饶，不停的抽噎。
“说。”“什么用？”
二人异口同声。
对谁都是交代，瘦子没有像两人那样意外的对视，一股脑把他知道的，能派上用场的地方都说了。
就像是倒豆子。
近一点的，像是几人入侵猎场的前因后果，多比的计划…
而远些的，例如他的小金库，几人交易奴隶的线路，甚至于多比的客户，他也是有多少说多少。
小到一村之长，大到集镇之主，与其都有联系。
在野蛮洞窟治下，奴隶交易并不受任何限制，相反还十分盛行。
所以，瘦子交代这些也并不是为了让两人举报之类，单纯是为了交代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有价值的消息。
他真的走投无路了。
对上瘦子企盼的眼神，安妮并未立刻表态，似乎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什么有用的情报。
但康司不打算就这么简单的放过瘦子。
就冲对方的来意，在他这儿也足够死刑好几回了。
于是，他打算问几个问题，也是他最后留给瘦子的机会。
“干这一行…”
“卖过多少人？”
“死了多少个？”
瘦子的脸上浮现些许莫名。
经手的奴隶还好说，他身上有记着每笔交易的账本，上面写着确切的数量。
就装在特制的纳囊中，并没有像他的衣物那样化作灰烬。
但死了多少个…
这种损耗没人在乎，也许疤脸会记得，但他已经死了。
忽的，他想到了一些“货物”的待遇。
瘦子时常因为办事不力而受到多比的责骂。
每每因此而感到不爽时，他就会选择一些廉价的“货物”发泄。
故意问一些无法回答的问题，以此为借口来折磨对方…
瘦子瞪大双眼。
没想到眼前之人居然有着与他相同的恶劣兴趣。
这样他必死无疑。
咽了口唾沫，瘦子决定再挣扎一下。
“死人不归我管，我不知道…卖…卖的都记在本子上，我这就拿出来。”
他抬起手，颤巍巍的从黏连着皮肤的残破夹层中取出了纳囊。
右手剧烈的颤抖着，他将账本献给康司，全程都疼的龇牙咧嘴。
康司翻开账本。
映入眼帘的字迹，却并非如他想象中那般凌乱不堪。
笔记中详细的记录着每次交易的信息，“货物”的数量与种类，交易对象，以及成交的价格与其间的收益…
甚至，康司还在其中看见了一些标注过出售用途的记录。
字里行间，充斥着对生命的异化，无不令人作呕。
工整的笔触书写着冰冷的数字，账本中的每一面，都诉说着弱者的血泪。
交易记录洋洋洒洒遍布半数纸页。
康司深吸了一口气，将账本递到了安妮手中。
“看看吧。”
“能不能饶我…”
话没说完，瘦子就看见康司将手掌正对着他焦黑的额头。
“你还是去死吧。”
康司道。
一瞬的呆滞，瘦子即刻爆发。
“你死——！”
先前他只顾着全力配合多比牵制安妮，并没有见到哑巴与疤脸的死状。
【腐竹】从地面中斜射而出，向着康司穿刺过去。
没有丝毫躲闪，康司任由那些竹条从自己的胸前，甚至是额头上穿过。
在瘦子狂喜的目光中，康司发动了【转化】，并在下个瞬间组合了【绝望】的能力。
希望断绝，瘦子被康司由内而外的转化为了一滩脓液。
就连他死后疯狂生长的【腐竹】也在【腐败】的影响下彻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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