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气氛越来越冷，钱老板似乎没有察觉到顾玹已经生气了，他搓了搓手，心想：这怎么越来越冷了呢？他得赶紧说完回家取暖去。老婆孩子热炕头，美滋滋，不像太子殿下……孤家寡人……
思来想去他刚才这番言论有些不妥，陛下主张以仁治天下，况且那苏二小姐又是尚书之女，这样做，似乎太不给苏尚书面子了，“您若是告诉陛下和娘娘，为您选秀，再让苏尚书送二小姐进宫，也不是不可啊！您……”
“说完了吗？”顾玹声音冰冷，似乎带着刀一般。
跟了太子殿下这么久，钱老板知道太子殿下是真的生气了。
“说……说完了。”他此时巴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他跑来多什么嘴啊！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龙一大惊，这跟苏二小姐有什么关系？这钱老板在这里乱点什么鸳鸯谱？
钱老板看向龙一，明显是求助。
感受到马车中散发出的怒意，龙一淡淡摇了摇头，示意钱老板不要再说了。
“拖下去，把他的舌头拔了。”顾玹极力忍着将这马车掀翻的冲动。
钱老板闻言慌了，双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好在龙一一把扶住了他。
他转头对着马车内道：“殿下，今日您是微服私访，这里人多眼杂，实在不宜在此地久留，日后再惩罚钱满贯，也不迟。”
顾玹冷哼一声，随后冷冷道：“走。”
钱老板忙站起身，拉着龙一轻声道：“龙一大人，您可要替我求求情啊，我舌头要是没了，还怎么做生意？怎么替太子殿下做事啊？”
龙一紧蹙眉头，低语道：“让你多嘴，太子殿下根本就不喜欢苏二小姐，他喜欢的是……”
钱老板闻言怔愣在原地：“是谁？是谁啊？”
难怪太子殿下会生气，原来是自己误会了，误会就误会吧，偏偏还跑过来多嘴。
“这事你别管，先回去。”龙一轻轻甩了甩衣袖，转身走了。
钱老板站在原地，半晌都一动不动，不是苏二小姐？难道是苏家大小姐？
不对不对，苏家二小姐和秦家大公子有婚约，殿下不是那种会介入别人感情的人，钱老板猛的摇摇头。
随后又猛的抬头，一双小眼睛充满了智慧：“难道是……秦小姐？”
想到这里，一切都说得通了，苏二小姐曾经说过她不是茶叶铺真正的老板，很多事情她做不了主。
所以说，茶叶铺真正的老板是秦家小姐。
太子殿下知道后，所以才这般大方。
今日的栗子，也是太子殿下剥给秦家小姐的。
钱老板抬手给了自己两巴掌，他迟早得坏在这张破嘴上。
街上铺满了积雪，马车轮毂轧过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马车内，秦茉清点着她给爹娘买的外地特产和小玩意儿。
“还是第一次在外面玩那么久，瑾玉你一定急坏了吧？”平日里只要天一黑，瑾玉这管家婆必定要催着她回府的。
瑾玉听到自己的名字，笑着抬头，“小姐又打趣我。”
秦茉捂嘴笑了笑，突然想到了顾玹，那双深沉得让人沉溺的眼睛。
车厢里安静了一瞬，秦茉看了看瑾玉，想说些什么，可内心挣扎一番后，又低垂着眼眸。
就这样踌躇了许久，她终于开口道：“瑾玉，我有问题问你。”
瑾玉一脸疑惑，但还是点点头，“小姐，你问。”
秦茉咬了咬唇，“我小时候，是不是经常进宫啊？”
瑾玉听后，思索了一番，“听老爷夫人说，大公子是太子的伴读，经常进宫，小姐也常嚷嚷着要去，大公子没办法，只好请示皇上后将您带进宫。”
“那时奴婢才刚进府，在后院做杂活，具体的，奴婢也记不清了。”
秦茉点点头，随后眼底划过一丝失望，瑾玉说的都是真的，这些她都有记忆，可自从顾玹成为太子之后，她便再也没进过宫。
明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太子是不在乎的啊。
她那时感受到的，只是一个大哥哥对于妹妹的宠溺。
也是，那时的顾玹才多大，两个小豆丁，能有什么事？
秦茉摇了摇头，将这些事抛在脑后。
不想了，想多了脑袋疼。
再怎么样，她也不是之前那个秦茉了。
没人注意到，秦苏两家的马车后面，还跟了一辆华贵的马车。
顾玹坐在车厢内，脑海中全是秦茉的脸，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里。
忽的，马车停了。
车帘被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缓缓掀开，露出顾玹那颠倒众生的半张脸，“怎么回事？”
龙一：“主子，秦小姐到了。”再跟过去，会被发现的。
顾玹闻言，扶着帘子的手一顿。
下一瞬，顾玹弯着腰下了马车，他掸了掸衣角上的雪花。
主仆二人就这样站在拐角处，看着秦茉下了马车，又看着她与苏映雪姐妹俩告别。
又在下雪了，雪花飘洒在太子殿下肩头，竟让龙一觉得殿下有些……可怜？
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实在是太过明显，龙一低垂着眼眸。
他从小就跟着太子，见过太子意气风发的模样，也见过太子威武霸气的模样，唯独没见过太子萧瑟孤独的模样。
有时候他在想：太子是储君，未来要站在万人之巅，可现在他觉得，这不是太子最想要的，太子殿下想要的，唯独只有秦太师家的小女儿，秦茉。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前年太子殿下大病一场之后，就经常问他秦小姐的事，只是他一个护卫，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于是他从此以后不仅是龙影卫。
苏家的马车缓缓离开秦府门口。
秦茉招了招手，随后搓着手进了府。
龙一眼眶微红，他看了看四周，只见原本在另一条街卖唱的瞎老头竟然跑到这里拉起了二胡。
这老头，怎么哪里都有他。
他说这气氛怎么越来越凄凉，原来是有人搁这配音呐。
秦茉半只脚迈进秦府大门口，却察觉到拐角处似乎有人，她转过头，想看看是谁。
顾玹忙侧过身。
秦茉什么都没看到，撇了撇嘴大步走了进去。
看到秦家的大门紧闭，顾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殿下……”龙一有些担心。
可顾玹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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