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老夫还有一个问题。”
曾培英悄悄将陆煜拉到一旁。
谢利脑后小辫低垂，站在他们身后不言不语，拦住那些想要偷听的人群。
即便他知道，自己拦不住那些竖起耳朵的武者。
但保持守护的姿态，是谢利身为总教官助手的职责。
“巨灵族，是前文明的遗主，第18纪元的高等生命，创造文明遗留文明的…蓝星生命。”
“截止目前，蓝星已经历了19次文明兴衰。”
“既然是它第18次高武文明的遗族，那第19次高武纪元的遗族，又在哪里？”
曾培英如此问。
陆煜垂下眼睛。
随后，修长的手指竖起来。
点了点额顶。
胸口。
最终，陆煜的指头垂下，隔空点着他的脚尖：
“就在这里。”
来自五十一年后的未来，从湮灭纪之中爬出轮回的最后一名文明的遗主，如此说：
“截止目前，蓝星已然经历18次湮灭纪。”
“而我们正处于第19场湮灭纪。”
“未来的龙夏民族，龙国人民，便是第19纪「新武纪元」，纪元之遗族。”
……
渡过45.5亿年岁月的蓝星。
一共诞生了19场高武文明。
2080年9月，陆煜死去的那一天，蓝星正式迎来第19场湮灭纪元。
蓝星第19次诞生的高武文明——
龙夏新武文明覆灭。
万族龙武文明崛起。
蓝星人类成为了湮灭纪遗族。
不过。
不必感到惊慌与惋惜。
因为世界是一场盛大的轮回。
万族文明并不是逃脱那场轮回的幸运儿，继承人类文明之遗产的它们，被人的存在所枷锁。
它们生活在人类的社会中。
它们接触的是龙国人类5000年的历史。
因此它们思考事物的大脑模仿着人类，能够行走的骨头效仿着人类，手指写下的文字曾属于人类。
学习的是人族的历史，学习的是现代的历史，学习的是世界的经济。
学习的一切都是以人基础的东西。
你无法想象出想象力之外的东西。
因此，想象力是一种极致的壁垒。
最后，最终，无法展开超越人类想象力，继承和掠夺了人类文明的万族文明，何尝不是被人类文明所寄生？
人作为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枷锁，作为继承了人的“新人类”又怎么能看破人的一切呢？
我们，和它们，都将终结于下一场湮灭纪元中。
谁也无法逃脱一场又一场的盛开，谁都无法逃脱一场又一场的覆灭。
世界……
是一场盛大的，前仆后继的，各有立场的…轮回。
……
“但即便各有立场，即便各有智慧，也不是我们能够宽恕和原谅，并且将领土拱手相让的理由。”
说罢。
陆煜抬起指尖，轻轻点了点眼球，轻轻点了点对面那尊被挖掘机器抬起，横卧地面，俯瞰而下的银白巨人。
此刻，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他们自上而下的对立。
一尊比天星更加高大的银白巨骨与陆煜的对立。
巨人的骨一腿前伸，一腿弯曲，手扶膝盖，撑着地面，伸出万年不灭代表着另一文明演化终极的类人头骨，空洞睥睨下来。
指尖垂落。
陆煜昂头。
巨人俯首。
来自过去与未来的两尊文明遗主，以空荡荡的眼球，黑漆漆的眼眶，相互对视。
映照在所有人眼中的陆煜的身影，挺起脊背，站在这尊巨人身前，双手轻轻插兜。
明明是渺小如虫随时可踏的身影，浑身气势却如磐石撞上激流。
那道渺小如人类剪影的身躯，全身勾勒氤氲出，不落巨骨下风的灵魂光彩。
背对众人，只听到陆煜淡淡的声音传来。
那名龙国高武武学总教官，注视着前文明的遗主，前文明的败者。
被人类最终吸收了无尽神话时代知识的“夸父”“巨狄”“巨姜”，这般说：
“如果，”
“要继续成为这片大地上毫无争议的主人。”
“我们将要面对的，是无数的争端与杀戮。”
“这种无法停止的残酷血腥杀戮，来源于自然界生物延续的本能，来源于文明个体的自私心理，以及万千族群对于永生的渴望。”
“想要逃脱永恒的厮杀与争斗。”
“我们必须毫不犹豫，将所有人类拉进这个残酷的战场。”
“生与死，是每个人类面对的永恒课题。”
“生与死，亦是武道行者面临的永恒课题。”
陆煜缓缓闭上眼睛。
轻轻呼吸。
感受着此刻空气之中的所有心跳。
有恐慌，有振奋，有激昂，有惧怕，有胆怯……
但没有
后退。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陆煜睁开眼睛，看向所有漆黑的后天武者。
所有被漆黑作战服包裹的武者，与他对视。
他们的心之主，在心腔跳动。
他们的胆之恶，在肝胆蕴养。
“不错。”
陆煜轻点下颌，“你们的心中已有破军之神。”
“诶？！”
一群原本听得十分专注，拳头攥紧，浑身爆发出一股恶气的黑衣武者，顿时惊愕的眨了眨眼睛。
什么，我们又有进步了么？！
“之前，你们观我和骨境虫母的战斗，已经近距离的感知到了那尊虫母心中蕴养的恶气，感受到了它欲要成就雪中神，雪中圣的武道精神。”
陆煜的视线，落到了地面另一尊横呈的巨骨上方。
身后。
穿着黑衣的绝大部分武者若有所思。
小部分武者则是咬了咬嘴皮，差点露出泪目的表情。
我们没有，我们没有看见啊小陆大人！
你能不能让我们感受一下，啥叫骨境生命的恶气压迫，啥叫虫子心中也能蕴养出的武道精神？不懂，孩子们不懂啊！
最后，有人鼓起勇气，举起佩戴制式手套的手掌，大喊了一声报告，提出了对此的异议。
是秦真武。
被一群队友推出来。
浓眉大眼的大高个子二话不说，举手大喊报告道：“报告总教官！有二十多名武者，没有领悟，想要示范！”
“示范？”
视线扫过一群略微骚动，神情期待，喉头不停滚动的黑衣。
陆煜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他道：“好。”
随后手腕略微活动，问：“都说，武道之人心头先养三分恶气，那你们知道，是哪三种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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