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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道小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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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火葬场枯骨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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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磷火引路

城郊的雨总带着股尸油味。

李承道的粗麻道袍被雨水泡得发沉,下摆拖着泥,活像从坟里捞出来的。他叼着根快燃尽的烟杆,火光在昏暗中明灭,映出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左眉骨有道月牙形疤痕,是二十年前被烧红的铁锹烫的,至今摸起来还带着硬痂。

“师父,骨头村到了。”林婉儿的声音从雨幕里钻出来,冷得像冰。她穿件洗得发白的青布短褂,袖口卷到肘部,露出小臂上几道浅褐色的疤,那是去年解尸时被骨茬划的。头发用根红绳松松捆着,几缕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衬得那双眼睛格外黑,黑得能吸光。

赵阳扛着个铁皮箱子,里面装着紫外线灯和指纹粉,年轻的脸憋得通红。“这鬼地方连信号都没有,”他踹了脚路边歪歪扭扭的木牌,牌上“骨头村”三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像泡烂的人皮,“早说过用无人机先探探,非得来这破地方喂蚊子。”

村口的老槐树下站着个穿黑布衫的老头,是村长王奎。他的背驼得像座桥,手里攥着根磨得发亮的拐杖,杖头雕着个骷髅头,眼眶里塞着两团黑布。看见他们,王奎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你们可来了……我儿子,他昨晚没了。”

坟地在村西头的乱葬岗,新翻的土被雨水泡成了泥浆,混着黄白的骨渣。林婉儿蹲下身,手指插进泥里,捏起一块带着磷光的碎骨。她的指甲修剪得极短,指节泛着青,是常年握符笔和解剖刀磨的。“是火葬场的磷灰,”她凑近闻了闻,眉头皱起,“混着尸油,烧的时候没烧透。”

赵阳打开紫外线灯,光柱扫过坟头。泥地上立刻显出一串诡异的脚印——不是人的,是两排细密的骨节印,像有人用指骨在泥里爬,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浓雾里。“这玩意儿能在雨里留下痕迹?”他咋舌,镜头对准脚印拍了张照,屏幕上的骨节印边缘泛着幽蓝,像活的。

“不止脚印。”李承道突然开口,烟杆指向坟头旁的歪脖子树。树干上缠着圈粗麻绳,绳结是“锁魂结”,但被人用刀挑断了,断口处沾着点黑红色的东西,像凝固的血。“王村长,你儿子死前,去过火葬场?”

王奎的脸瞬间白了,拐杖“笃笃”戳着地:“没……没有!他就是去给他妈上坟……”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像有人掰断了骨头。

林婉儿猛地回头,手电光扫过浓雾。屋里站着个“东西”——很高,瘦得像根竹竿,身上裹着块破麻袋,麻袋下露出几截惨白的骨头,正一节节往下掉。它没动,但骨节摩擦的“咔哒”声越来越密,像有无数只手在麻袋里掰自己的骨头。

赵阳的手一抖,紫外线灯掉在泥里。“那……那是什么?”他声音发颤,手摸向腰间的折叠刀——那是他爸留给他的,刀鞘上刻着个“赵”字。

“别碰它。”李承道按住他的手,道袍袖子滑下来,露出手腕上串着的黑檀木珠,每颗珠子上都刻着道符文,“是‘走骨’,被人用邪术吊了魂,骨头没长齐,走不远。”

话音刚落,“走骨”突然朝他们扑来,麻袋裂开,露出里面乱糟糟的骨架——肋骨歪歪扭扭地插在脊椎上,腿骨是反着接的,脚底板朝上。林婉儿迅速抽出黄符,指尖蘸了点坟头的泥,在符上画了道“镇骨符”,喝了声“定”!符纸贴在“走骨”的天灵盖上,“滋啦”冒起白烟。

“走骨”僵在原地,骨节还在咔咔响,像是不甘心。林婉儿盯着它的肋骨,突然道:“这不是你儿子。”她伸手扯开一根肋骨,骨腔里掉出半张烧剩的身份证,照片上的人脸被烧得模糊,但名字依稀可见——“钱大壮”。

王奎的拐杖“哐当”掉在地上,脸色比纸还白:“钱大壮……他是火葬场的烧尸工,十年前就失踪了!”

赵阳突然“咦”了一声,蹲下身捡起块碎骨。骨头上有圈整齐的牙印,小而密,像被什么东西啃过。“这牙印不对劲,”他用放大镜照了照,“不是野兽,是……人?”

浓雾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像有人从水里捞出来。李承道的烟杆掉了,他盯着浓雾深处,那道月牙疤在抽搐:“是养骨池的水开了……二十年前,也这样。”

林婉儿的手按在腰间的符袋上,指尖冰凉。她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盯着浓雾,然后再也没回来。那天晚上,她在父亲的书房里找到半张火葬场的地图,画着个池子,旁边写着“骨蛭食骨,怨气养之”。

“去火葬场。”李承道捡起烟杆,声音沉得像铁,“王村长,你儿子的坟,是你自己挖的吧?”

王奎的脸瞬间扭曲,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黄牙:“他……他非要去火葬场捡骨头卖钱……那地方不能去啊……”他突然抓住赵阳的胳膊,指甲掐进肉里,“你们看,我胳膊上也有!”

赵阳扯开他的袖子,倒吸一口冷气。王奎的小臂上有串黑色的斑点,像埋在皮肤里的芝麻,正慢慢往心脏的方向爬。“这是什么?”

“骨蛭的卵。”林婉儿的声音发颤,她的小臂上也有,只是颜色更浅,“接触过火葬场的骨头,都会被缠上。”

浓雾突然散开条缝,露出条通往火葬场的路。路两旁的树上挂满了白幡,幡上的字迹被雨水泡得发胀,细看竟是用人骨拼成的——“还我骨头”。

李承道的道袍被风吹得猎猎响,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布包,打开是块令牌,上面刻着个“李”字,边角磨损得厉害。“走吧,”他的声音有些哑,“我师兄,等了二十年了。”

第二章:焚尸炉里的符

火葬场的铁门锈得像块烂铁,“嘎吱”一声开了,掉下来块锈皮,砸在地上碎成粉末。

赵阳用手电筒照进去,光柱里飘着无数灰黑色的絮状物,像烧剩的纸。“这是骨灰,”他用镊子夹起一撮,放在鼻尖闻了闻,“不对,里面有头发。”

林婉儿的手电扫过墙上的标语:“火葬场是我家,安全靠大家”。标语下面有串歪歪扭扭的字,是用血写的——“第七个,快了”。她摸了摸墙面,血渍已经干透,结成了硬壳,像结痂的伤口。

李承道站在焚尸炉前,炉门开着条缝,里面黑得像嘴。他的手按在炉壁上,那里有块凹陷,是二十年前他师兄用拳头砸的。那天师兄浑身是血,抓着他的手说:“他们在偷骨头,养那东西……”话没说完就倒了,骨头从皮肤里戳出来,像刚长的枝芽。

“师父,你看这个。”林婉儿从炉里摸出半张符纸,纸边焦黑,上面画着扭曲的符文,像缠绕的蛇。“不是道家的符,”她指尖划过符文,突然“嘶”了一声,符纸烫得像火,“是‘借骨符’,用活人精血画的,能让枯骨听令。”

赵阳在炉底发现个金属盒,打开的瞬间,一股腥甜的气味涌出来。里面装着七根指骨,每根骨头上都刻着个名字,最后一根是“王亮”——王奎的儿子。“这是……凑齐七根骨头,就能干嘛?”他话音刚落,指骨突然动了,在盒里“咔哒咔哒”撞着,像要爬出来。

林婉儿迅速盖上盒盖,贴上张黄符:“是‘骨阵’,凑齐血亲骨,就能引厉鬼出来。王亮的指骨,是被人活生生掰下来的。”她看向王奎,他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正缩在墙角发抖,裤脚湿了一片。

“不是我!”王奎突然尖叫,声音像被踩的猫,“是老法医!他让我干的!他说只要凑齐七根骨,我弟弟就能活过来……”

“你弟弟是谁?”李承道逼近一步,道袍扫过地上的骨灰,扬起一片灰雾。

“王强!”王奎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映出焚尸炉的影子,“二十年前,他是火葬场的医生,和你师兄一起失踪的!”

赵阳突然“啊”了一声,他的手电筒扫过天花板,那里挂着串东西——是人的脊椎骨,用红绳串着,像条项链。脊椎骨的末端缠着块布,上面绣着个“赵”字。“这是……我爸的!”他声音发颤,父亲失踪前,脖子上就戴着块绣“赵”字的布。

脊椎骨突然“啪”地掉在地上,摔成三截。林婉儿蹲下身,捡起其中一截,骨腔里爬出来条白色的小虫子,细得像线,正往她的指甲缝里钻。“骨蛭!”她迅速甩掉虫子,指尖已经红了,“它们醒了!”

虫子落在地上,瞬间钻进骨灰里,消失不见。紧接着,整个火葬场响起“沙沙”声,像无数虫子在爬。李承道突然扯开道袍,露出胸口的疤痕——那是个骷髅头的形状,是二十年前被骨蛭啃的。“快找养骨池,”他声音发紧,“它们怕阳气,用符纸烧!”

林婉儿从符袋里掏出一沓黄符,分给赵阳一半。符纸燃烧的火光里,她看见墙上有幅被涂掉的画,隐约是个池子,旁边写着“地下三层”。“在地下室!”她拽着赵阳往楼梯跑,楼梯扶手的漆皮掉了,露出下面的骨头——是人的股骨,被钉在木头里当支架。

地下室的门是块铁板,上面焊着七把锁,每把锁的形状都像根骨头。赵阳用液压钳剪开锁,门“吱呀”开了,一股腥臭味涌出来,像腐烂的鱼。

里面是个巨大的池子,池水漆黑,上面漂着层白花花的东西,是没烧透的骨头。池边的墙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最上面是“李青山”——李承道的师兄。

“找到了。”李承道的声音在发抖,他走到池边,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倒影的脖子上缠着根骨头,像条项链。“师兄,我来还你骨头了。”

林婉儿突然指向池中央,那里漂着个东西——是具尸体,仰躺着,胸口被剖开,肋骨像翅膀一样张开,里面塞满了符纸。尸体的脸烂得只剩半边,露出的牙床上刻着个“王”字。

“是王亮。”赵阳的手电抖了抖,“他的肋骨被人拆了,重新拼过……像只鸟。”

池水里突然冒出无数气泡,一只手从水里伸出来,抓着池边的石头。手上没有肉,只有骨头,指骨上戴着枚银戒指——是林婉儿父亲的。

“爸?”林婉儿的声音碎了,她往前走了一步,脚踢到个东西。是半张图纸,上面画着个阵法,旁边写着“骨蛭喜数学,阵眼在北纬30度”。

“别过去!”李承道拉住她,池水里的手突然指向赵阳,骨节咔咔响。赵阳低头,发现自己的影子在水里动,影子的手里拿着把刀,正往他的脖子上抹。

“老法医!”赵阳突然喊,“是你在搞鬼!你就在这附近!”

池水里的手突然沉了下去,紧接着,整个池子剧烈晃动起来,骨头在水里翻滚,拼成一行字:“第七个,是你”。

林婉儿的目光落在赵阳的小臂上,他的黑色斑点已经爬到了肘部,比刚才深了很多。“赵阳,”她声音发颤,“你爸的脊椎骨,是你自己带来的吧?”

赵阳的脸瞬间惨白,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半根脊椎骨,上面刻着“赵”字。“我……我在我爸的遗物里找到的,他说要我带来还给火葬场……”

李承道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地下室里回荡,像哭。“好一个局,”他指着池水里的骨头,“老法医,你把我们三个的血亲骨都凑齐了!李青山是我师兄,林婉儿父亲是收尸人,赵阳父亲是司机……我们三个,正好凑齐‘医、收、运’!”

池水里突然升起个骷髅头,眼眶里燃着绿火。“李承道,二十年了,”骷髅头的嘴动了,声音是老法医的,“你师兄的骨头,还没还呢。”

第三章:指纹与骨符

赵阳的手抖得厉害,相机差点掉进水池。他放大照片里老法医的指纹,边缘果然有被篡改的痕迹——像用小刀刮过,故意做出模糊的假象。“这老东西,早就计划好了,”他牙齿打颤,“他想让我们以为是我爸干的,引我们来这儿。”

林婉儿蹲在池边,指尖划过水面。池水凉得像冰,映出她苍白的脸,鬓角的碎发沾着血——刚才被骨蛭划的,血珠滴进水里,瞬间被染红一片。“他需要三个人的血亲骨,”她盯着水里的血晕,“我爸的戒指、赵阳爸的脊椎、师父师兄的令牌……正好对应‘收、运、医’,是二十年前参与火葬场事件的三类人。”

李承道把令牌扔进池里,令牌落水的瞬间,池底亮起绿光,照出密密麻麻的骨蛭——它们像白色的线,缠在骨头里,啃得“咯吱”响。“骨蛭怕血亲,”他道袍上的符咒开始发烫,“但老法医不怕,他用自己的骨头喂过它们。”

突然,地下室的门“砰”地关上了。赵阳跑去拉门,发现门把手上缠着根脊椎骨,骨头上的牙印和他之前在坟地捡到的一模一样。“他在外面!”赵阳掏出折叠刀,刀光映出他惊恐的脸,“这老东西到底是人是鬼?”

“半人半鬼。”林婉儿从符袋里掏出张“破邪符”,贴在门上,“他用邪术把自己的骨头换成了死人的,能活,但也得靠骨蛭续命。你看这门把手上的骨头上,有他的牙印——他在自己啃自己的骨头。”

李承道突然指向墙角,那里有个铁柜,柜门虚掩着,露出里面的档案袋。赵阳冲过去拉开柜门,档案袋上积着层灰,上面写着“1998年失踪人员名单”。他抽出一张,照片上的人穿着白大褂,戴金丝眼镜,嘴角有颗痣——是老法医年轻时的样子。

“他叫孙正国,”李承道的声音发沉,“当年是火葬场的法医,我师兄发现他偷卖器官,才被他杀了分尸。”档案里掉出张纸条,是孙正国的字迹:“骨蛭需七人骨养之,缺一不可,李青山是第七个”。

林婉儿突然捂住肚子,脸色惨白。她的小臂上,黑色斑点已经爬到了肩膀,像条蛇。“它们在往心脏爬,”她咬着牙,从包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三粒黑色的药丸,“这是我爸留下的‘驱蛭丹’,用鸡冠血和糯米做的,能暂时压住它们。”

赵阳接过药丸,刚要吞,突然停住了。药丸上有个极小的“孙”字,刻得像个骷髅头。“这是老法医做的!”他把药丸扔在地上,药丸裂开,里面爬出条小骨蛭,“他早就料到我们会用这个!”

池水里的骷髅头突然笑了,绿火在眼眶里打转:“林婉儿,你以为你爸是好人?他帮我收了多少尸体?你家的灭门案,是他亲手报的信!”

林婉儿的手抖得厉害,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惊恐又愧疚。那天晚上,她在父亲的枕头下找到封信,开头写着“孙医生,我女儿知道了,对不起”。

“不可能!”她抓起根骨头,朝骷髅头砸去,骨头在半空突然碎了,变成无数小骨蛭,扑向她的脸。李承道猛地甩出一把糯米,糯米落在骨蛭身上,“滋滋”冒起白烟。他拽着林婉儿后退,道袍扫过地上的档案,几张照片飘了起来——是二十年前的火葬场,七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焚尸炉前,孙正国站在中间,手里捧着个黑盒子,盒子里露出半根骨头。

“那是我师兄的腿骨。”李承道的声音像被揉碎的玻璃,“他们把他分了七块,每人拿一块,埋在养骨池周围,说是‘镇池’,其实是喂骨蛭。”

赵阳突然发现档案袋里夹着张建筑图纸,是火葬场的平面图,用红笔标着个五角星——在焚尸炉的正下方。“这是什么?”他指着图纸上的公式,“x=3Y+Z,看起来像坐标。”

林婉儿凑近一看,瞳孔骤缩:“是骨蛭的移动轨迹公式!它们的行动路线完全符合这个方程,而五角星的位置……是阵眼!”她突然想起池边墙壁上的刻字,“北纬30度,正好对应阵眼的纬度!”

“咔哒——咔哒——”

骨头摩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赵阳抬头,手电光扫过天花板,只见无数根骨头从通风口伸出来,像树枝一样交织,慢慢组成一只巨大的手,正往下抓。

“他启动骨阵了!”李承道扯开胸口的衣服,露出骷髅头疤痕,用指尖蘸着自己的血,在疤痕上画了道符,“婉儿,带赵阳去阵眼,毁了它!我在这儿拖住它们!”

林婉儿刚要反驳,就被赵阳拽着往焚尸炉跑。头顶的骨手拍了下来,砸在池边,水花溅起,混着骨头渣。她回头看了一眼,李承道的道袍被骨手缠住,像只被蛛网困住的虫,但他手里的烟杆正冒着红光,烫得骨头“滋滋”响。

焚尸炉的底部有块松动的地砖,赵阳用液压钳撬开,下面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飘着股铁锈味。“下去看看。”他掏出荧光棒,掰亮了扔进去,光柱里显出陡峭的楼梯,梯级是用脊椎骨拼的。

林婉儿的手按在腰间的符袋上,指尖触到个硬东西——是父亲留的骨符,用他自己的指骨做的,上面刻着“破阵”二字。她深吸一口气,率先往下走,脊椎骨梯级踩上去“咯吱”响,像在咬她的脚。

地下室比上面更冷,墙壁上嵌着无数只手骨,手指都指向中央的石台。石台上摆着个金属盆,里面盛着黑色的结晶,像凝固的血。结晶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是七个人的生辰八字,最后一个是林婉儿的。

“这是骨蛭的卵囊。”林婉儿的声音发颤,她认出盆边的阵法——和父亲图纸上的一样,只是多了个圆心,标着“子时三刻”。“孙正国算好了时间,等子时一到,卵囊破裂,骨蛭就会钻进我们的骨头里。”

赵阳突然“啊”了一声,他的手腕上,黑色斑点已经连成了线,像条 bracelet。“它们在加速!”他掏出声波发生器,调到最高频率,“我爸说过,骨蛭怕高频声波!”

发声器发出尖锐的噪音,石台上的黑色结晶开始震动,裂开细纹。墙壁上的手骨突然动了,指尖指向门口,像是在警告。林婉儿回头,手电筒里站着个穿白大褂的人,背对着他们,手里拎着个铁桶,桶里的东西“哗啦”响。

“孙正国!”赵阳举起发声器,噪音刺得人耳膜疼。

那人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皮肤,肉像融化的蜡一样往下掉,露出里面的骨头。他的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沾着肉丝的牙。“你们来得正好,”他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滚出来,像骨头摩擦,“第七个的生辰八字,终于齐了。”

铁桶被他踢倒,里面滚出来个东西——是王奎的头,眼睛瞪得滚圆,嘴里塞着根指骨,是王亮的。

林婉儿突然冲向石台,抓起金属盆就往地上摔。结晶碎了,里面爬出无数白色的小虫子,细得像线,朝她的脚爬来。“赵阳!声波!”

赵阳把发声器对准虫子,噪音里,虫子纷纷爆裂,溅出绿色的汁液。孙正国突然扑过来,张开嘴咬向林婉儿的脖子,他的牙齿是磨尖的骨头,闪着寒光。

林婉儿侧身躲开,手里的骨符插进他的肩膀。孙正国惨叫一声,肩膀上的肉迅速腐烂,露出里面的骨头,骨头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是用他自己的血画的。

“你爸的骨符,果然有用。”孙正国的脸在抽搐,腐烂的肉里露出个骷髅头,“他当年就是用这个,封印了一半的骨蛭,可惜啊,被你爷爷出卖了。”

林婉儿的手抖得厉害,骨符“当啷”掉在地上。她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你爸不是好人,他帮孙正国埋了七个人。”

“他没得选!”孙正国突然大笑,笑声震得墙壁上的手骨哗哗响,“你爷爷赌输了钱,把你爸卖给我当药引!你家的灭门案,是你爷爷报的信,他说这样能让你爸‘回头’!”

赵阳突然踹向孙正国的膝盖,他的膝盖“咔嚓”一声断了,露出里面的弹簧——原来他的腿骨早就被换成了金属支架。“你这怪物!”赵阳捡起骨符,塞进孙正国的嘴里,“尝尝这个!”

孙正国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脖子突然膨胀,像要炸开。林婉儿拽着赵阳往门口跑,身后传来“砰”的巨响,热浪把他们掀出老远。

爬回上面时,火葬场里一片狼藉。李承道靠在焚尸炉上,道袍被血浸透,手里攥着半块令牌。养骨池的水变成了红色,里面漂浮着无数碎骨,像花瓣。

“他跑了。”李承道咳了口血,月牙疤在流血,“孙正国把自己的骨头拆了重组,变成了‘骨人’,刀枪不入。”

赵阳突然指向门口,那里站着个小小的身影,是王奎的孙子,手里捧着个黑布包。“爷爷让我把这个给你们。”小孩的声音像蚊子哼,布包里是半根脊椎骨,上面刻着“赵”字——是赵阳父亲的。

骨头上绑着张纸条,是赵阳父亲的字迹:“骨蛭的卵在孙正国的心脏里,用他自己的骨符才能破。”

林婉儿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臂上,黑色斑点已经爬到了胸口,像朵花。她摸出父亲的骨符,符上的刻痕突然发烫,映出个骷髅头的影子——和孙正国脸上的一样。

“子时快到了。”李承道看了眼天色,乌云裂开条缝,露出弯残月,像把骨头做的刀,“他会在坟地等我们,用最后一根骨头,完成骨阵。”

第四章:坟地骨祭

坟地的雾比昨晚更浓,能见度不足三米。

赵阳的声波发生器快没电了,屏幕上的波形乱得像心电图。他的胸口发闷,总觉得有东西在骨头里爬,每走一步,关节都“咔哒”响,像生锈的门轴。“我爸的脊椎骨上有牙印,”他突然停下,手电光扫过地上的脚印,“是孙正国咬的,他在吃自己的骨头续命。”

林婉儿的指尖缠着红绳,绳上串着七枚铜钱,是父亲留下的“镇魂钱”。她的视线有些模糊,眼前总闪过小时候的画面:父亲跪在坟前,烧着黄符,嘴里念叨着“骨蛭食骨,血亲偿之”。那时她不懂,现在才明白,父亲说的“血亲”,是她。

李承道走在最前面,烟杆早就没了火,只剩下焦黑的杆。他的耳朵动了动,雾里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蚕在吃桑叶。“他在附近,”李承道的声音压得很低,“骨人走路没有声音,但骨蛭会掉渣。”

脚下的泥越来越软,踩上去像踩在尸体上。林婉儿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只手从泥里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脚踝。手的皮肤已经烂光,露出的指骨上戴着枚银戒指——是她母亲的。

“妈?”林婉儿的声音碎了,她想挣脱,手却越抓越紧,指甲缝里渗出黑色的血。屋里传来女人的哭声,细细的,像猫叫,在她耳边说:“婉儿,把骨头还给我……”

“是幻术!”李承道甩出一把糯米,手瞬间缩回泥里,留下个黑洞,里面冒出绿火。“孙正国在用我们的亲人幻象分心,别上当!”

赵阳突然“啊”了一声,他的肩膀突然鼓起个包,像有东西要钻出来。“它们要出来了!”他掏出最后半瓶液氮,往肩膀上倒,白气冒起时,听见骨头里传来“吱吱”的惨叫声。

林婉儿的骨符突然发烫,指引着她往乱葬岗深处走。那里有座新坟,没立碑,坟头插着根白幡,幡上的字迹被雾水晕开,是“李青山之墓”——李承道师兄的名字。

坟前跪着个黑影,背对着他们,正在用手刨土。指甲缝里全是泥,露出的指骨泛着青白,是孙正国。“就差最后一步了,”他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把林婉儿的骨头放进去,我师兄就能活了……”

李承道突然冲过去,烟杆砸向孙正国的后脑勺。“你根本不是想复活他!”烟杆断成两截,孙正国的头却纹丝不动,脖子上的皮肤裂开,露出里面的金属支架,“你是想把他的怨气和骨蛭结合,变成‘骨神’,统治所有死人!”

孙正国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里爬满了骨蛭。“你师兄的怨气是最好的养料,”他张开嘴,里面没有舌头,只有根骨头,“二十年前,是他自己求我杀了他,说这样才能困住骨蛭……”

“放屁!”李承道的拳头砸在孙正国的胸口,“他是想保护你,你这个畜生!”拳头陷进孙正国的胸口,那里是空的,只有根跳动的骨头,裹着层绿膜——是骨蛭的卵囊。

林婉儿的骨符突然飞了出去,贴在孙正国的胸口。符纸“滋啦”冒起白烟,卵囊剧烈跳动,像颗心脏。“爸的符能引怨气,”她声音发颤,从包里掏出把小刀,是父亲的解剖刀,“赵阳,声波!”

赵阳按下发声器,尖锐的噪音里,孙正国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像气球一样鼓起,裂开无数细纹,露出里面的骨头架子——是用七个人的骨头拼的,脊椎是王奎弟弟的,肋骨是钱大壮的,头骨是……李青山的。

“我才是神!”孙正国的头骨裂开,里面爬出无数骨蛭,像喷泉,“你们都得变成我的骨头!”

李承道突然抱住孙正国,道袍上的符咒同时亮起,像团火。“婉儿,带赵阳走!”他的声音在燃烧,“我师兄的怨气,该还了!”

“师父!”林婉儿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溅起的泥里,露出块刻着“李”字的令牌碎片。

李承道的身体突然爆发出白光,和孙正国的骨阵撞在一起。“轰隆”一声巨响,坟地炸开个大坑,泥土混合着骨头碎片漫天飞舞。林婉儿拽着赵阳趴在地上,听着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像过年的鞭炮。

不知过了多久,雾散了。

大坑中央,李承道和孙正国都不见了,只剩下堆白花花的骨头,像座小山。骨头上的黑斑点正在消退,变成灰白色,像灰烬。

赵阳的胸口不再发闷,他摸了摸小臂,黑色斑点消失了,只留下淡淡的疤痕,像朵花。“结束了?”他声音沙哑,手里还攥着父亲的脊椎骨,骨头上的牙印已经淡了。

林婉儿捡起地上的骨符,符上的骷髅头变成了笑脸。她看向大坑,骨头堆里有只手伸了出来,是李承道的,手里攥着半块令牌,上面刻着“平”字——是李青山的字。

“还没结束。”林婉儿的声音很轻,她的指尖突然疼了一下,低头看见指甲缝里有只白色的小虫子,细得像线,正往肉里钻。

远处的天边泛起鱼肚白,坟地的泥土里,无数只小手伸了出来,指甲缝里都夹着黑色的结晶——是骨蛭的卵,像芝麻。

赵阳突然指向骨头堆,那里有个东西在动,是个小小的骨人,只有巴掌大,用七根指骨拼成,关节处缠着红绳。骨人的眼睛是两颗黑结晶,正盯着他们,嘴角咧开,像在笑。

“是孙正国的骨核。”林婉儿握紧了解剖刀,“他把自己的意识封在了里面,只要骨核还在,骨蛭就会再生。”

骨人突然朝他们爬来,速度快得像箭。赵阳举起声波发生器,却发现没电了。林婉儿的骨符飞了出去,却被骨人躲开,符纸落在地上,瞬间被骨蛭啃成了灰。

“它怕血。”林婉儿突然想起父亲的笔迹,划破手指,血滴在地上。骨人果然停住了,黑结晶眼睛里闪过恐惧。

赵阳扑过去,抓起块石头砸向骨人。骨人被砸得裂开,里面爬出无数小骨蛭,却在接触到林婉儿的血时,纷纷化为灰烬。

“结束了。”赵阳喘着气,看着骨人变成一堆粉末,被风吹散。

林婉儿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血珠里,有个极小的黑色影子,像条虫子,正慢慢钻进皮肤里。她没说话,只是把父亲的解剖刀握紧了些。

太阳升起来时,坟地的泥土开始松动,露出下面的青草。李承道的道袍挂在歪脖子树上,被风吹得猎猎响,像面旗子。

赵阳捡起道袍,里面掉出个小布包,是李承道的烟丝,还有张纸条,是他的字迹:“骨蛭的卵在血亲骨里,月圆之夜会醒,用孙正国的骨符可破——我藏在你师兄的头骨里了。”

林婉儿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的黑色斑点虽然消失了,但总觉得有东西在动。她抬头看向火葬场的方向,废墟上飘着缕青烟,像根骨头。

“我们该回去了。”她对赵阳说,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什么。

赵阳点点头,扛起发声器,突然“咦”了一声。他的背包里多了个东西,是个黑色的结晶,上面刻着林婉儿的生辰八字,和石台上的一模一样。

结晶的背面,刻着行小字:“下个月十五,我来取骨头。”

第五章:月圆骨鸣

一个月后的十五,月圆如骨。

林婉儿站在火葬场的废墟上,手里攥着孙正国的骨符——是从李青山的头骨里找到的,符上的骷髅头在月光下泛着绿光。她的小臂上,那朵“花”状的疤痕正在发烫,像有东西要钻出来。

赵阳的声波发生器放在脚边,已经充满了电。他的父亲脊椎骨被埋在了废墟下,上面种了棵槐树,说是能镇邪。但他总觉得,树根在往骨头里钻,每到月圆夜,树影就像个骷髅头。

“他会来的。”林婉儿的声音很平静,她的解剖刀别在腰间,刀鞘上缠着红绳,是用李承道的道袍布条做的。“孙正国把自己的意识封在了骨核里,月圆夜会借骨重生,需要最后一个血亲骨——我的。”

废墟深处传来“咔哒”声,像有人在拼骨头。赵阳的手电扫过去,光柱里闪过个高大的身影,四肢是用钢筋和骨头拼的,头是个铁桶,桶上焊着七根指骨,像触角。

“骨神……”赵阳的声音发颤,发声器的屏幕突然乱闪,波形变成了骷髅头的形状。

骨人一步步走来,铁桶里传出“沙沙”声,是骨蛭在爬。“林婉儿,”声音是孙正国的,却带着李青山的调子,“把你的骨头给我,我就让你爸活过来,怎么样?”

林婉儿的眼前突然出现父亲的脸,穿着白大褂,笑着说:“婉儿,爸爸找到治骨蛭的药了。”但她知道是假的——父亲的骨头,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孙正国炼成了骨符。

“你骗不了我。”她举起骨符,符上的绿光直射骨人,“你只是团怨气,根本不懂什么是活。”骨人突然狂笑,铁桶上的指骨剧烈震颤,竟弹出细密的骨针,像刺猬竖起尖刺。“活?”他猛地冲向林婉儿,钢筋手臂扫过废墟,掀起漫天尘土,“我吃了二十年骨头,早就比活人死得更明白!”

赵阳立刻启动声波发声器,尖锐的噪音刺破夜空。骨人动作一滞,铁桶里传出骨蛭的惨叫,焊在桶上的指骨开始松动,像要挣脱。“婉儿!就是现在!”

林婉儿翻身躲过横扫的钢筋臂,解剖刀出鞘的瞬间,月光在刀刃上凝成一线。她瞄准骨人后腰——那里露出半截股骨,是李青山的,骨头上刻着李承道的名字。“师兄的骨头,认得我!”

解剖刀刺入的刹那,股骨突然迸出白光,顺着刀刃爬向林婉儿的手臂。她的疤痕“啪”地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白虫——不是骨蛭,是李承道当年种下的“镇魂虫”,以怨气为食。

“原来师父早有安排!”林婉儿恍然大悟,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那瓶“毒药”,根本不是害她,是让镇魂虫寄生在她体内,等着今日反噬!

骨人发出刺耳的尖叫,铁桶裂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是颗人头,一半是孙正国腐烂的脸,一半是李青山的白骨,两只眼睛共用一个眼眶,正死死盯着林婉儿。“叛徒!你们都是叛徒!”

李青山的半张骨脸上,突然流下两行血泪。“小师妹,”声音是他的,温和却带着痛苦,“别让他拿到你的骨头……二十年前,我就是为了护着这处养骨池,才让他分了我的尸,用怨气镇住骨蛭……”

“师兄!”林婉儿的刀再进三分,股骨里渗出绿色的汁液,是骨蛭的卵囊液,“师父说你当年是想救他,可他……”

“他被骨蛭迷了心窍!”李青山的声音陡然拔高,骨脸与孙正国的烂脸开始撕扯,“他以为吃了我的骨头就能成神,却不知骨蛭早把他的五脏六腑啃成了空壳!”

骨人突然剧烈抽搐,钢筋与骨头的连接处迸出火花。孙正国的烂脸发出绝望的嘶吼:“我才是对的!骨蛭能让死人活过来!你看——”他猛地扯开胸口,露出里面跳动的骨核,核上缠着根血管,是从林婉儿父亲的心脏上扯下来的,“你爸自愿的!他说用他的血能喂饱骨蛭!”

林婉儿的手一抖,解剖刀险些掉落。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不是恐惧,是解脱。原来父亲不是被灭口,是主动献祭,用自己的血暂时封印了骨蛭的卵囊。

“他骗你!”李青山的骨手突然从铁桶里伸出来,抓住林婉儿的手腕,将刀导向骨核,“你爸是想让你亲手结束这一切!骨核里有他的血咒,你的刀能破!”

月光突然变得惨白,照得骨核上的血管泛出红光。林婉儿的疤痕“啪”地裂开,镇魂虫顺着血液爬向指尖,与解剖刀融为一体,刀刃瞬间燃起青火。

“赵阳!最大频率!”

赵阳将发声器推到极致,噪音里,骨人身上的骨头开始脱落,像被无形的手拆开。孙正国的烂脸发出最后的嘶吼:“我不会死!我的骨蛭早就钻进你们的骨头里了!下个月十五,我还会——”

话没说完,林婉儿的刀已经刺穿骨核。青火瞬间吞噬了骨核,爆出一团绿烟,里面飘出无数细小的白虫,在月光下化为灰烬。

骨人轰然倒塌,钢筋与骨头散落一地,露出里面的东西——是李承道的道袍碎片,缠着七根指骨,每根骨头上都刻着个“安”字。

废墟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像骨蛭在爬。

赵阳关掉发声器,发现自己的槐树下,树根缠着半块令牌,是李承道的,上面刻着“终”字。

林婉儿的疤痕不再发烫,只是那朵“花”的形状更清晰了,像用骨头拼的。她摸了摸胸口,那里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跳动,像颗小小的心脏。

“结束了吗?”赵阳的声音有些发飘,月光照在他的手臂上,那道疤痕也泛着淡淡的绿。

林婉儿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月亮。圆月边缘,似乎有个模糊的影子,像个骨人,正对着他们缓缓鞠躬。

她的解剖刀上,还沾着点绿色的粉末,在月光下慢慢渗入刀刃,像被吸收了。

“下个月十五,”林婉儿轻声说,将刀收回鞘中,“我们再来。”

赵阳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槐树,树影在月光下扭曲,像个正在拼接的骷髅头。树根深处,传来细微的“咔哒”声,像有人在黑暗里,慢慢拼着骨头。

夜风带着股熟悉的尸油味,掠过废墟,吹向远处的骨头村。村里的老槐树下,王奎的孙子正蹲在地上,用根白幡杆在泥里画着什么,画的是个骷髅头,眼眶里嵌着两颗黑色的结晶,像两滴凝固的血。

月光落在结晶上,映出两个模糊的字:

“等你。”第六章:骨语回响

三个月后的寒食节,细雨绵绵,打在骨头村的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像骨头磨出的粉。

林婉儿站在百草堂的药柜前,指尖划过贴着“龙骨”标签的抽屉。她的青布短褂袖口又磨破了,露出的小臂上,那朵“花”状疤痕在阴雨天泛着青紫色,像块嵌在肉里的淤青。

“婉儿姐,赵阳哥带了新设备来。”药铺伙计捧着个木盒进来,盒角沾着泥,是从火葬场废墟挖来的。伙计的脖子上总缠着块黑布,说是上个月在坟地被“东西”咬了,留下圈牙印,和赵阳父亲脊椎骨上的一模一样。

赵阳从盒里掏出个金属探测器,探头闪着红光。他的头发比上次短了,额前有道新疤,是上个月拆骨人残骸时被钢筋划的。“测到废墟底下有块金属,形状像个人,”他调试着仪器,屏幕上的波形忽高忽低,“老规矩,你带符,我带家伙,今晚去看看。”

林婉儿没应声,手里的骨符突然发烫——这是她从李青山头骨里找到的第二块符,正面刻着“镇”,背面是串数字:“1998.07.15”,是二十年前七人失踪的日子。她总觉得,这符在跟自己说话,尤其是在雨夜,符上的刻痕会渗出细小红点,像血。

傍晚时分,雨停了。坟地的槐树下站着个穿黑布衫的老头,是王奎的堂兄,手里拎着个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这是从王奎坟里挖的,”老头的声音像漏风的风箱,牙龈上泛着黑,“他死前说,把这东西给你们,能保平安。”

陶罐打开的瞬间,一股腥甜味涌出来,里面装着半罐黑色的泥,混着碎骨渣。林婉儿的骨符突然飞起来,贴在罐口,泥里的碎骨“咔哒”响,拼成个“救”字。

“是骨蛭的粪便。”赵阳用镊子夹起块碎骨,骨头上的牙印比之前大了圈,“它们在长大,需要更多的骨头。”

老头突然抓住林婉儿的手腕,指甲掐进她的疤痕里:“下个月十五,是你爸的忌日,他会来取骨头的!”他的脸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白骨,“孙正国说,你的骨头里有他的血咒,能让骨神活过来!”

赵阳一拳将老头打倒,探测器的红光扫过他的脸——根本没有皮肤,是用泥和骨头糊的,里面爬着无数白虫,细得像线。“是骨傀儡!”他一脚踹碎陶罐,黑泥溅开,里面的碎骨突然重组,变成只手,抓住了林婉儿的脚踝。

林婉儿的解剖刀出鞘,刀光劈过,手骨断成两截,断面渗出绿色的汁液。她的疤痕在流血,染红了裤脚,像朵开在骨头上的花。“他在试探我们,”她擦掉刀上的汁液,“孙正国知道我们找到了骨符,想用傀儡引我们去废墟。”

深夜的火葬场废墟,月光像层薄霜,盖在断墙上。赵阳的探测器发出“嘀嘀”声,指向块新翻的土——土是湿的,像刚埋过东西,上面留着串脚印,是女人的,鞋跟处沾着黑泥,和林婉儿父亲书房里的泥一样。

“在这儿。”林婉儿的骨符指向地下,她掏出黄符,用指尖的血画了道“破土符”,符纸贴在地上,“滋啦”冒起白烟,地面裂开道缝,露出下面的金属盖,盖着刻着个骷髅头,眼眶里嵌着两颗黑结晶。

赵阳用液压钳撬开盖子,里面是个铁箱,箱壁上焊着七根肋骨,拼成个“囚”字。箱里躺着具“尸体”——是用钢筋和骨头拼的女人,胸口嵌着块玉佩,是林婉儿母亲的,上面刻着“婉”字。

“是我妈……”林婉儿的声音发颤,女人的手骨突然动了,指尖指向箱底。箱底刻着行字:“骨蛭在血亲骨里产卵,月圆夜会从疤痕爬出来。”

铁箱突然剧烈震动,女人的头骨裂开,里面爬出无数白虫,扑向林婉儿的脸。赵阳的声波发声器及时响起,虫子纷纷落地,却在地上拼出个日期:“07.15”。

“二十年前的今天,我妈也在火葬场。”林婉儿的解剖刀刺穿女人的胸口,玉佩碎了,里面掉出半张照片——七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焚尸炉前,其中一个是她母亲,手里捧着个黑盒子,盒子里露出半根骨头。

铁箱突然“砰”地合上,将他们关在里面。黑暗中,传来骨头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有人在拼骨架。林婉儿的骨符亮起绿光,照出箱壁上的影子——是个骨人,正用自己的肋骨撬箱盖,每根肋骨上都刻着个名字,最后一根是林婉儿的。

“他就在外面。”赵阳的手按在发生器上,电量只剩一格,“我爸的录音里说,骨人怕自己的骨头,用孙正国的指骨能破。”

林婉儿摸出根指骨,是从孙正国骨核里找到的,指节上缠着红绳。她的疤痕突然剧痛,像有东西要钻出来,低头看见白虫正从疤痕里爬出来,顺着手臂往指尖爬。

“它们要借我的手打开箱盖!”她将指骨按在疤痕上,白虫瞬间退回肉里,疤痕上的“花”突然绽放,露出里面的骨蛭卵囊,像颗白色的珍珠。

箱盖“哐当”一声被撬开,孙正国的脸出现在月光下——这次不是铁桶,是用李青山的头骨拼的,眼眶里燃着绿火。“你的卵囊熟了,”他的声音像骨头摩擦,“用你的骨头喂饱骨神,你爸妈就能活过来,怎么样?”

林婉儿的解剖刀突然转向自己的手臂,刀尖抵住疤痕。“我爸说过,骨蛭怕血亲的血,”她的血滴在卵囊上,“赵阳,最高频率!”

声波与骨符的绿光同时爆发,孙正国的头骨裂开,里面飞出无数骨蛭,却在接触到林婉儿的血时化为灰烬。他的骨架在月光下散落,最后一根肋骨上刻着行字:“下个月十五,骨神醒。”

铁箱的碎片在地上拼出张地图,指向坟地的老槐树。赵阳的探测器突然疯狂报警,屏幕上的波形变成了心脏跳动的形状——是从槐树下传来的。

林婉儿的疤痕不再流血,只是那朵“花”的形状更清晰了,像用骨头拼的。她摸出母亲的玉佩碎片,碎片上的“婉”字正在消失,变成个骷髅头。

“该去挖槐树了。”她对赵阳说,声音很轻,像怕惊动土里的东西。

赵阳扛起发声器,突然发现槐树下的泥土在松动,露出只手骨,戴着枚银戒指——是李承道的,戒指上刻着的“道”字正在流血。

月光穿过云层,照在废墟上,像撒了层骨头粉。远处的骨头村传来狗叫,叫得像哭,紧接着是人的惨叫,一声比一声短,最后变成骨头摩擦的“咔哒”声。

林婉儿的骨符在掌心发烫,映出个模糊的影子——是李承道,他的道袍在风中飘,手里拎着个黑盒子,盒子里露出半根骨头,上面刻着“阳”字。

“他还活着。”林婉儿握紧了解剖刀,疤痕里的卵囊轻轻跳动,像颗正在孵化的心脏。

下个月十五,月圆如骨。终章:骨月同归

七月十五,鬼门开。

火葬场的废墟上,月光把断墙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无数根骨头插在地上。林婉儿的青布短褂被夜露打透,贴在背上,勾勒出脊椎的形状,像串凸起的骨节。她的解剖刀攥在手里,刀鞘上的红绳磨得发亮,是用李承道道袍的最后一块布缠的。

赵阳的声波发生器放在脚边,屏幕上的波形呈直线——不是坏了,是骨蛭的频率和发生器同步了,像在呼应。他的左臂缠着绷带,绷带下的疤痕已经连成了环,月光照上去,隐约能看见里面蠕动的白影。

“他来了。”林婉儿的骨符贴在眉心,符上的“镇”字在发烫。远处的坟地传来“哗啦啦”的声响,像有人在翻动骨头,紧接着,无数双绿色的眼睛从坟头冒出来,是被骨蛭寄生的尸体,正往废墟爬。

最前面的“尸体”穿着道袍,是李承道。他的脸烂了一半,露出的牙床上刻着个“李”字,手里拎着个黑盒子,盒子里装着颗头骨,是孙正国的,眼眶里燃着绿火。“小师妹,”他的声音一半是人一半是骨摩擦,“把你的骨头给我,师兄就能安息了。”

林婉儿的刀指向他的胸口:“你不是师父。”她的骨符突然飞出去,贴在李承道的道袍上,符纸“滋啦”冒起白烟,露出下面的金属支架——是孙正国用钢筋拼的假人,心脏位置嵌着块黑色结晶,刻着林婉儿的生辰八字。

“她总能认出假货。”孙正国的声音从假人嘴里钻出来,头骨突然从盒子里飞出来,罩在假人头上,绿火在眼眶里打转,“但这个呢?”

假人的手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骨头——是林婉儿父亲的指骨,骨头上缠着根红绳,是她小时候编的。“爸?”林婉儿的刀顿了顿,指骨突然弹出来,刺向她的胸口。

赵阳猛地推开她,指骨刺穿了他的肩膀,带出串血珠。血珠落在地上,瞬间被泥土里的骨蛭吸干,泥土开始翻动,露出下面的东西——是个巨大的骨架,肋骨像城门,头骨像祭坛,正是孙正国梦寐以求的“骨神”。

“骨神醒了!”孙正国的头骨发出狂笑,绿火从眼眶里喷出来,点燃了爬来的尸体。被寄生的尸体纷纷扑向骨架,融入其中,骨架的缝隙里渗出绿色的汁液,像血液在流动。

林婉儿的疤痕突然炸开,白虫从里面涌出来,却没有攻击她,反而顺着她的手臂爬向解剖刀,在刀身上凝成层白霜。她终于明白父亲的血咒——不是封印,是驯化,让骨蛭认她为主。

“赵阳,拆祭坛的东南角!”林婉儿的刀劈向骨架的肋骨,白霜碰到骨头,“滋滋”冒起白烟,“那里是我妈埋的镇魂木,能克骨蛭!”

赵阳忍着剧痛爬向东南角,手里的液压钳剪断了缠绕的骨链。链下埋着块黑木,木上刻着七个人的名字,最后一个是“孙正国”。黑木见了月光,突然渗出红色的汁液,像在流血。

“不!”孙正国的头骨尖叫起来,骨架开始剧烈震动,融入的尸体纷纷脱落,露出里面的钢筋和烂肉。他的绿火突然熄灭,头骨裂开,里面爬出无数细小的白虫,是没成熟的骨蛭卵。

林婉儿的刀刺穿头骨,白霜瞬间冻结了虫卵。头骨在她掌心化为粉末,里面掉出半张字条,是李承道的字迹:“骨蛭喜血亲,亦怕血亲,月落时,随骨归土。”

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照在废墟上。骨神的骨架在阳光下融化,变成灰白色的粉末,被风吹散。赵阳肩膀上的指骨自动脱落,伤口里流出绿色的汁液,很快凝结成痂。

林婉儿的疤痕不再发烫,那朵“花”状的印记褪去,露出里面的皮肤,光滑得像从未有过伤痕。她的骨符落在地上,碎成七片,每片上都刻着个“安”字。

“结束了。”赵阳瘫坐在地上,看着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坟地的槐树上。槐树叶绿得发亮,树下的泥土里,李承道的道袍一角露出来,像被风吹落的旗帜。

林婉儿捡起片骨符碎片,碎片在她掌心化为灰烬。她知道,骨蛭没有消失,它们只是回到了土里,像种子等待下一个月圆。但她不再害怕——父亲的血咒、母亲的镇魂木、师父的道袍,早已在她骨血里埋下了对抗的勇气。

远处的骨头村传来鸡叫,是新的一天。赵阳扶着林婉儿站起来,两人的影子在晨光里拉得很长,像两根并肩而立的骨头,坚硬,且温暖。

只有废墟深处,块黑色的结晶从土里探出来,沾着片林婉儿的血,在阳光下闪了闪,然后又缩回黑暗里,像只闭上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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