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
李世民跟长孙无忌两人对面而坐。
此时的李世民没有往日两人单独相处时的随和，面容严肃的看着长孙无忌。
“辅机，自儿时起，你与观音婢就与朕一同玩耍，相识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吧？”
李世民屏退左右，亲自给长孙无忌倒了杯茶。
“陛下今年二十九，已经是二十三年了。”长孙无忌面色平淡，双手捧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是啊，二十三年了，朕的为人如何？”
李世民有些感慨，随后又装作无意的问道。
“陛下的为人自然无可挑剔，无论是军事能力，还是治世…”
“朕是在问你，朕会做兔死狗烹之事吗？”
李世民见这老狐狸揣着明白装糊涂，直接打断他的话，把他拉回正题。
长孙无忌心里轻叹一声。
自李承乾指使李恪在朝堂上打人，令行禁止的模样，他就知道，李恪不是他能动的了。
这就等于是皇帝和太子双重保护。
皇帝亲封益州大都督，太子摆明了告诉他们别有心思。
“陛下自然不是。”长孙无忌恭敬行礼。
“既然如此，那今日朝堂之上，辅机为何如此行事？”
李世民语气淡然，听不出是不是生气，自顾自的给自己倒茶。
长孙无忌无奈，只能认错，“微臣知错了，请陛下责罚。”
说着，双膝跪下，伏在地上。
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忌的模样，眼神有些冷，却没有说话，依然是自斟自饮的喝着茶水。
“起来吧。”
足足有一炷香后，李世民才打破宁静，让长孙无忌起身。
长孙无忌这才起身，忍着腰背传来的酸痛，行礼谢恩，“谢陛下。”
“你不应该谢朕，你应该谢恪儿。”
李世民面色如常，看着长孙无忌的眼睛说道：“辅机可知是谁举荐你做盐铁司的主官？”
长孙无忌闻言一怔，“难道是…？”
“没错，就是明礼，就是你一直以来不喜欢的明礼，更是你长孙无忌一派一直打压忌惮的明礼。”
李世民说着，想起昨日李恪完全是另一个人的模样，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辅机，你变了，自朕登基以来，你的心思变了许多，有时朕都看不懂你了，去年河北大旱，你几乎未发一言，朕冷落你大半年，若不是明礼举荐你，你以为朕会让你做盐铁司的主官？”
李世民脸色阴冷，表明了他的怒气还没有消散。
长孙无忌心里一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做盐铁司的主官，是利大于弊的。
最近他长孙家可以说是风头正盛，无数的盐铁商人要办理售卖许可。
只要运作得当，绝对可以获得大多数富商的支持，那其中的利益有多大几乎无法想象。
特别是一直看不起长孙家的五姓七望，最近也派人来打探消息，想要一个售卖许可。
他本以为是他自己的能力，还有李世民是想主动缓和关系，才让他做盐铁司的主官。
却没想到李世民说是李恪的举荐。
如果是真的，他长孙无忌岂不是成了小人。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高明。”
李世民放下茶杯，看着长孙无忌带着不敢相信的神情，语气带着一丝失望。
“这…”长孙无忌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子里乱成一团。
这不可能，他是摆在明面上的不喜欢李恪，甚至对他多有提防。
李恪是聪明人，他不会看不出来，可为什么要举荐自己呢？
“别想了，朕就可以告诉你。”
李世民似乎是看出长孙无忌的想法，直截了当的说道：“是为了高明。”
“不可能。”长孙无忌摇头否定，他完全不能相信。
李恪是目前所有皇子里面，最有希望跟李承乾争储君的人，就连李泰都不能跟他比。
虽然是庶长子，却比太子还受宠，但凡杨妃的身份不那么尴尬，太子的身份不一定落在谁身上呢。
就这样的一个人，会没有争抢的心思？还会替自己的对手扶持一个强大的臂膀？反正他长孙无忌不信。
“信不信由你，朕不过是告诉你，你长孙家最近的风头，都是恪儿的原因，就这样，退下吧。”
李世民不想再说什么，直接赶人。
长孙无忌只好乖乖退下。
带着心里的疑惑，他回了齐国公府。
长孙冲看到他怪异的表情，忍不住问道：“父亲，您这是…？”
长孙无忌看了长孙冲一眼，“冲儿，我问你，你觉得汉王殿下怎么样？”
“李恪？他怎么了？”长孙冲听长孙无忌突然提起李恪，很是疑惑的问道。
“不要问，回答我，你觉得他怎么样？”
长孙冲心里疑惑，却还是乖乖的回答道：“李恪平日里性子温和，待人和善，跟高明同进同出，两人感情好的很，他的箭术也不比高明差多少。”
长孙无忌听到自己儿子的回答，心里还是不能相信。
“父亲怎么突然问李恪的事情？”
长孙无忌轻叹一声，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回去休息。
“难道我真的要去找高明问一问？”
长孙无忌低声呢喃道。
尚药局内。
“太子殿下，汉王，不，是蜀王殿下的手没有大碍，只是蜀王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的？”
一名侍御医给李恪的手掌抹上药膏，清凉的感觉从手掌传来，让李恪觉得有些舒服。
“哦，没什么，他犯傻了，打人哪有直接上手的？旁边侍卫手里的棍子不能用吗？”
李承乾前面一句还在跟侍御医说话，扭头就冲着李恪一顿灵魂发问。
李恪面色尴尬，“大哥可以不用说话的。”
李承乾却是一撇嘴，“行了，也是我没说明白，记住，下次能用刀，绝对不用棍子，能用棍子的，绝对不用手，就像小…咳，算了，记住就行。”
李承乾又让侍御医给自己多拿一些药膏，带着李恪离开了尚药局。
“呶，给你拿好，自己记得换药，你这手怕是得休息两天，我跟孔师说一声，你先回去找杨姨妃报个平安。”
直接把装着药膏的木盒塞到李恪怀里，李承乾跟个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
李恪一撇嘴，“你有没有发现，你这个样子跟小弟给人看病时一模一样。”
李承乾一把捂住他的嘴，心虚的看向四周。
“放心，周围没人，我又不傻。”
李恪拨开李承乾的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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