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源州以北，官道
天成卫大军驻扎，帐篷连绵百丈有余，周围拒马栏，斥候遍布四周，巡哨昼夜不停。
一连观察了两天，跟着天成卫的数十里，张山风没有寻到突袭的破绽。
对方将领很有战略眼光，选在了一片平原之地扎营。
此地四周一览无余，附近的树木都被砍光了，做到了真正的坚壁清野，防止敌军隐匿。
如果不是靠着单筒望远镜，恐怕张山风也很难一窥天成卫的全部部署，以及兵力情况。
对面的将领是个悍将！
天成卫也真心不错，士兵身体的精壮程度，丝毫不亚于骷髅师，一看就知道是常年操练的，而非那种屯田部队。
大明排得上号的精锐，常年与鞑靼人厮杀，天成卫自然有着与普通卫所本质的区别。
其单兵战力，身体强悍，一对一近战搏杀，不逊色任何军队，其布防位置和岗哨密度，足够防范偷袭。
显然，想要夜袭一波取胜，已经是不可能了。
然而，硬碰硬，可不是张山风想看到的。
尤其是，他手上只有不到六百人！
他分了接近一半的兵力去了应县，又有几十个伤兵。
此计对三四千的天成卫动手，实在是不明智。
就算这一次用上火铳，恐怕伤亡也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火铳，终究比不上快炮的高射速！
早先，为了快速转移，快炮早就被拉到应县去了。
在这种平坦地形，没有预先挖下战壕，结下铁丝网和陷阱，又没有强火力支撑。
正面硬碰硬，其实很难打！
这种情况，万一让对面的骑兵有机会冲锋起来……
哪怕仅仅一千骑兵，也能打赢他们。
也许被屠杀的，可能是他们！
……
黄昏，入夜
天黑的一瞬间，夜色侵蚀光明，一天中的至暗时刻，伸手不见五指，是偷袭的最佳时间。
没有意外，张山风还是选择了夜袭。
这一战，必须打！
他要拿天成卫立威！
因为，只有打赢了三千天成卫，其他卫所才会有所收敛。
某些举棋不定的卫所，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是不是够资格，参与到这场围剿与反围剿的游戏中！
而且，打天成卫，还有一个目的！
调虎离山！
在大同镇附近打一仗，就等于告诉所有人，劳资前两天能打广灵县，今天就能出现在浑源州府以北，接近大同镇的地方！
说不得，过两天，劳资就能走出大同，去境外跟你们打！
所谓的围剿，在超高的机动性面前，无异于痴人说梦！
一旦张山风越过大同镇，寻找到骷髅师的驻地，基本等于围剿破灭。
哪怕骷髅师的驻地，没有精兵，只有些老少妇孺，也是任何人都不能够再进犯的！
那里是大明战力最强的骷髅师的老巢，那里全民皆兵！
那里储存的火铳，快炮，火炮，能够让十万鞑靼铁骑，都要绕着走！
是个人都知道，不能让张山风越过大同镇！
而这，也是张山风的目的！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出大同，也没打算回京！
这两个方向，肯定都是重兵围剿的方向。
可以预见，现在京城方向，已经集结了超过十万兵马，都是堵截他的。
某些人就怕蔚县被攻下，他顺势直接进兵房县，进入京城境内。
同样的，今日夜袭一闹腾，大同府境内的精兵，铁定会将大同镇附近封锁，不远的云川卫，阳和卫等等都要协防。
甚至，远一点的玉林卫，威远卫等等，都得动一动！
而张山风的目的，也就是这个！
他要调走应县附近的卫所，尤其是安东中屯卫！
它实在是距离应县太近了，不到十里，咫尺之遥！
那里是他最后的目的地——应州！
自古兵家重地，作为大同府内，除了大同镇以外，最易守难攻之地！
这里除了城高墙厚之外，县内囤积了大量的军粮！
这是往大同镇运送军粮的必经之地，粮草绝对充足！
既有充足的军需储备，四周的精兵又被抽调一空，天选之地！
兵法云：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大半个月之前，从浑源州山洞撤走的时候，他就计划了这一切！
当时，为了确保应县被拿下，张山风不仅四处折腾，吸引火力。
更是分出接近一半的精锐，携带了所有快炮。
将领方面，还用了云衣的表弟，他最信任的千户——云飞！
而云飞，也没有辜负张山风的期望，悄无声息的控制了应县的县令，积极布防，已经逐渐将应县控制起来了。
所有的闹腾，一切的偷袭，包括攻占广灵，与林唐儿的密谋，都是虚的！
实的，是彻底掌控应县，将应县周围构筑起坚固的防线！
现在，就差再搞点动静，将更多的火力吸引到大同镇附近！
所以，今夜天成卫必须打，而且要打疼！
……
天成卫，帅帐
一名年纪颇大的老将皱着眉头，听着外面的动静，总感觉不对劲。
骷髅师的战力，似乎不应该止于此。
居然半天了，迟迟没有突破，他布下的第一道防线。
一听到夜袭，尤其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火铳声，他就选择了防御。
老将很有经验，显然是仔细琢磨过骷髅师的。
他将天成卫布成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最外围用木桩，配合拒马栏，用弓弩手与骷髅师形成互射。
虽然，火铳占据射程优势，依旧能击穿拒马栏，也能透过木桩的缝隙，射伤，甚至射杀弓弩手。
但是，弓弩手绝对能画下一道一百多步的禁区，让骷髅师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不管是杀死一人，还是杀伤一人，对于本就兵力不多的张山风，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老将的原话就是：“老夫就是要跟你换命，哪怕是十个换一个，赢的，还是老夫！”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常年与鞑靼厮杀，老将身上的狠辣，一点也不输于任何人！
他笃定，张山风不敢跟他对换！
如果兑换，哪怕天成卫死光了，张山风也元气大伤，后面的围杀，他将任人宰割！
事实上，张山风是真的不敢对换。
别说十个换一个，哪怕是二十个，三十个换一个，张山风也是不换了！
所以，这场夜袭，迟迟没有突破对方第一道防线。
当然，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张山风根本就没派遣主力。
所谓的夜袭，只不过是上百士卒拿着火铳，黑灯瞎火的朝着对方军营射击，以及几十个士卒拖着数支，将地面的尘土拼命的扬起，还有几百人的摇旗呐喊。
借着昏暗的夜色，看起来是一场搏命的夜袭，实际上却是一次疲军扰敌。
……
接近小半个时辰，有些人察觉不对劲了。
天成卫的老将也有所觉察，冷哼一声：“竖子匹夫，竟敢戏弄老夫！”
随即，老将将宝剑往桌案上一拍，传令道：“传令三军，一千人退下，轮番休息，随时待命！
余者戒备，继续陪那小儿玩闹！”
军中轮休体系，早已经司空见惯。
面对这种疲军扰敌战术，显然并不能奏效，就像当年鞑靼人无法对张山风奏效一样。
但是！
老者忘了，他面对的对手，不是鞑靼人，而是张山风！
就在老将弓弩手撤了一半人，张山风露处残忍的笑容。
杀戮时刻，正式开始！
……
战场，中心处
一道道人影，并未喊着什么口号，而是背着木盾，匍匐在地，一点一点的靠近对面。
火铳，有效射程的确比对面远，但是越远的距离，精度越低！
此时，他们选择摸到对面很近的地方，几乎接近弓箭的射程，身背木盾，就是为了防止偶尔射来的箭簇。
“砰！砰！砰！”
战场本就混乱，几十道火铳声，在身后上百道火铳声的掩盖之下，虽然有些人察觉不对劲，但是也无可奈何。
对方太狡诈了！
隐身黑暗中，唯有偶尔的开枪的一瞬间，才有会火花，之后又消失不见，十分灵活。
与之相比，灯火通明的天成卫，变成了活靶子！
伴随着身边陆续有人倒下，天成卫不是没有将才，有千户意识到什么。
于是，他赶紧吩咐道：“灭掉火把，用火箭射向对面，不需要瞄准，往前方射就是了！”
很聪明的做法！
与此同时，张山风全程用单筒望远镜观战，看到了这一切。
几乎对面灭掉火把，点燃火箭的一瞬间，张山风就下令了。
“呜——呜——呜！”
听到命令的骷髅师将士，很快就撤走，这里已经不能接着放冷枪了！
火箭虽然燃烧时间短，但是短时间的燃烧，足够让匍匐在地的骷髅师士兵，再也无法隐匿。
继续匍匐射击，只是送死。
“张公，接下来该做什么？”
有人从前线撤回，因为没有拿下对面，显得有些急躁。
张山风冷冽一笑，命令道：“神枪营上！”
所有人都忘了一件事：张山风号称三百步内，一击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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