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绪琛看着她，眸光里一抹暗沉的情绪忽明忽暗。
其实，他知道的。
从她扯着他的衣角，哭着求他带她回来时，他就知道，她放不下的。
温沉衍，你最好是命够大，否则就真辜负了这傻女人的一世长情。
—
温沉衍是血块压迫导致颅内大动脉出血，情况凶险，原本正常手术百分之十的成功率，直接缩减成百分之五不到。
陆珩是主刀医生，又临时从市医院调来一支专家团队，这场手术万分凶险，谁也不敢保证结果如何。
只能说是，尽全力去做。
沈安柠在沈绪琛的安抚下，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冷静下来后，她面对的是一份接着一份的病危通知单。
离婚协议还没公证，名义上她和温沉衍还是夫妻，这些手术单必然是她来签的。
可她的脑子乱糟糟的，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沈绪琛在一旁鼓励她，“这些都是一些必须走的流程手续，陆医生是他的朋友，他在里面必然会尽最大的努力抢救，你只要把字签了就行。”
“我知道……”她拿起笔，手却抖得厉害，歪歪扭扭的半天写不好一个字。
最后，她搁下笔，用力的拧了拧自己的大腿。
痛了，人反而冷静下来了。
重新握笔签上她的名字。
护士拿着手术单重新走进手术室。
门关门开，沈安柠试图想通过那道短暂的缝隙看清里面的情况，但只是徒劳。
这场手术需要进行很久，对于等待的人来说，必然是煎熬的。
十六姨把沈安柠拉到道旁的椅子坐下来，现在他们除了一起等结果，什么也做不了。
大约半小时后，官翰逸和傅亦楠赶过来了。
看到手术外的沈安柠时，两人相视一眼。
看样子，温沉衍还不算太惨，起码生死关头老婆没丢下他跑了。
官翰逸和傅亦楠没说话，默默站在一旁，他们都是温沉衍最亲信的人，但此刻除了默默守着，也别无他法。
在死亡面前，人类总是那么被动和渺小。
—
又过了十几分钟，沈奎和沈佑然来了。
他们是从机场赶过来的，林澜没有过来，和周琳一起带着两个孩子在附近的酒店落脚。
温沉衍的情况沈佑然大概和沈奎说了下。
沈奎也很意外，没想到温沉衍还真病得这么严重了，同时，他也很担心女儿。
到底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是命运捉弄？
沈奎有些无奈，临走前闹这么一出，那女儿必然对温沉衍更放不下了。
—
手术室门外，沈安柠坐在椅子上，脑袋低垂着。
沈奎走过来，在她跟前站定，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沈安柠抬头，在看到父亲时微微怔了下，“爸，我……”
“你不用说，爸爸都明白。”沈奎不是来质问女儿的，他只是不放心女儿，想过来陪陪她。
“爸，对不起……”沈安柠忍着鼻酸，声音哽咽，“我真的放不下他……”
沈奎心蓦地一疼，抱了抱女儿。“爸爸知道，这不怪你。”
“我真的害怕，我害怕他死掉，我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
在至亲面前，沈安柠终于不再隐忍，抱住父母低声哭了起来。
恐惧和绝望从未消除，她是真的害怕！
如果温沉衍走不出这个手术室；
如果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叫温沉衍的人；
如果她再也不能见到温沉衍……
仅仅只是假设，她就感觉胸口钝痛，窒息难忍。
沈奎抱着她，让她尽情的发泄自己的情绪。
这种时候，除了陪伴，作为父亲的他也无法做些什么。
—
时间过得很慢，一小时，四个小时，八个小时……
外面的天渐渐暗了下来。
手术室里的情况依旧是未知。
期间，沈绪琛和沈佑然去打包了食物过来，手术外守着的人都有份。
但没几个有心情吃得下去。
沈安柠只喝了瓶温牛奶，其他的东西不论沈奎怎么劝，就是吃不下。
晚上九点多，沈安柠劝沈奎回去。
这么多人在也没用。
经过商量，沈绪琛陪着沈安柠留下来，沈佑然和沈奎先回了酒店。
漫长的夜，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干坐着熬了一夜。
夜里毫无预兆的下了一场暴雨，雷电交加，让这个煎熬的夜更显得不那么平静。
天微微亮起时，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此时，凌晨四点四十八分。
距离温沉衍进手术室将近20个小时。
身穿手术服的陆珩走出来，抬手摘掉口罩。
霎时间，所有人围过去。
“温沉衍怎么样了？”沈安柠第一个追问。
陆珩看着她，轻轻叹声气，“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手术目前还算成功，不过未来48小时是关键期，只能先转到IcU观察。”
闻言，所有人大松一口气。
但下一秒，陆珩的话马上将他们的心情打回原点。
“48小时是关键期，但48小时后一周内没有苏醒的话，那就很可能会进入深度昏迷的状态。”
“深度昏迷……”沈安柠看着陆珩，不太确定的问道：“你是说，他可能……”
“也就是说，即便48小时的危险期挺过了，但一周内没有苏醒，那就会有很大的可能变成植物人！”
轰！
沈安柠脸色煞白，摇摇晃晃的往后退了几步，沈绪琛急忙出手扶住她。
李阅也很着急，“陆医生，你一定要想办法啊，我们太子爷还那么年轻，怎么能成为植物人？”
陆珩叹道：“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
IcU外。
沈安柠站在玻璃窗前，呆呆的看着里面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脸上戴着氧气罩的男人。
他变了很多，她都快认不出来他了。
沈绪琛走过来，在她身边站定。“爸刚给我打电话。”
沈安柠回头看他，“爸说什么？”
“他说你长大了，感情的事情你能自己做主了。”沈绪琛看着她，眉目深深，“他让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不用顾忌他的感受，你快乐，他才能安心。”
沈安柠顿时鼻酸不已。
父亲对她的爱和关心，她一直都很清楚。
之前之所以不让她和温沉衍接触，也是怕她再受伤害，而这次，他选择尊重她，也是为了不让她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左右为难。
沈安柠很感动，忍着鼻酸说道：“大哥，你帮我跟爸爸说谢谢，还有，你帮我跟爸说，我想暂时留在国内。”
也许，时间可以帮她证明一切。
—
温沉衍术后第五天，生命迹象平稳，从IcU转入vip特护病房。
沈安柠守着温沉衍整整五天，期间找过陆珩三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无能为力，只能看温沉衍自己的意志力。
时间一天天过去，沈安柠的心情越发焦灼。
难道温沉衍就这么沉睡下去吗？
—
术后第七天，清晨的复查结束，陆珩依旧无言的摇摇头。
送走陆珩后，沈安柠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十六姨焦急的看着她，“少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我受够了。”沈安柠把自己的洗漱用品装进小提袋，提在手里，一脸决绝的说道：“温沉衍喜欢睡就让他睡吧，我要走了。”
“啊？”十六姨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脾气说来就来。
“少夫人，您别生气，少爷他会好起来的！”
“会吗？”沈安柠盯着病床上昏睡的男人，冷笑道：“我看他睡得挺舒坦的！”
十六姨：“这怎么能是呢，少爷他也不想这么的……”
“我不管了，这七天我算仁至义尽，接下来看他自己造化了，我要带着龙凤胎回方国。对了，回去后，我就让我爸给我安排相亲对象，反正温沉衍挺深明大义的，给了我百亿资产，我拿那些资产当嫁妆，这样就不会有人还介意我离异带着两个孩子改嫁了吧？”
十六姨：“……”
这怎么还越说越离谱了？
“十六姨，你别劝我了，我走了，你好好照顾你家少爷。”沈安柠说完转身直接走出病房。
十六姨急忙追出去，“少夫人，少夫人你别冲动啊……”
病房里安静下来，心电仪突然有了反应，躺在病床上昏睡的男人手指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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