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昭哪受过这种屈辱，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上那长长的指甲陷入深深的肉里，昭示着她的不甘心。
秦夫人只得附耳安慰道：“老爷那边我去劝说，你记得我的话，公主又怎样，陆家还不是打心底厌恶她，要我说维儿在你身边也好，省的操心她对维儿下手，妾又有什么打紧的，陆家只要向着你，维儿有出息，她一死早晚都是你的。”
“母亲，你说的对，”秦昭昭看着离去的厌翟车，忿忿道，“她现在长公主又如何，今日的屈辱我定会加倍奉还让她一无所有，不得好死。”
李禾曦打开窗牖，看向不远处私语的秦氏母女，不觉轻蔑一笑。
崔嬷嬷欣慰：“秦氏母子之心昭然若揭，长公主今日做的很对，那陆维绝不能养在长公主名下。”
窗外的风徐徐而来，虽在九月里头，但已经有了丝丝凉意，李禾曦点点头，“她秦氏不是自诩陆维是陆家长子长孙，是陆家的希望吗，我偏偏就要这希望成为噩梦！”
随后又对豆蔻说：“早上吩咐你的事都办好了吗？”
豆蔻笑道：“长公主放心，都交代下去了。”
她奉上一小碟酥饼，“这纳妾可得费些时辰，只得委屈公主用些茶水点心垫垫肚子。”
看着豆蔻这抹笑容，李禾曦也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来。
李禾曦咬了一小口酥饼，很甜。
秦家位于京城最偏的地带，距离陆家有些脚程，用了半炷香的时辰才稳稳到达陆府。
李禾曦从正门而入，秦昭昭自然偏门去陆家。
这顶二人抬的青衣小轿，内里十分逼匝，秦昭昭勉勉强强才能挤得下。
这一柱香的时辰让秦昭昭有苦说不出，坐的她腰酸背痛饥肠辘辘不说，这一路的颠簸就她让险些吐出来。
实在是颠簸的她不是磕到头就是撞到胳膊，面泛恶心。
等她终于落了地出了轿子，还没松一口气，就有两个婆子甩着杨柳枝儿往她身上洒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秦昭昭一壁拿袖子去挡一壁急忙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婆子对她一脸笑意：“这府里谁人不知今天是驸马的纳妾之日，您啊便是驸马刚纳的新姨娘。”
说着，又来了两个婆子将她牢牢按住，不给她机会挣扎，将桶里的水洒向她。
“府里规矩，新进府的妾室都要用这杨柳枝儿去去邪，以免新人带来晦气。”
秦昭昭嗅了嗅鼻子，皱起眉头，“你们往我身上洒的是什么东西？”
婆子轻哼一声，笑道：“这水可金贵了，是集咱陆家所有人的下泉酿成，对驱邪最有效果。”
“你们疯了，居然拿溲水泼我，”秦昭昭动弹不得，一边忍受着臭气熏天的溲水一边怒道，“等我告诉大爷，大爷定饶不了你们。”
她现在只想见陆之远，投进他怀里告诉她今天所受的种种委屈。
“这是府中规矩，若你对此有异议，这轿子还在外头，老婆子便护送秦娘子归家。”
从方才的新姨娘变成了秦娘子。
秦昭昭咬咬牙，“既是陆府规矩，我理应遵守。”
这柳条枝粗的很，洒水犹如雨水而下，纵使秦昭昭憋着气，还是抵不住这扑面而来的味道。
李禾曦进到陆家大厅后，陆老夫人和她的女儿陆芝兰以及两个庶女陆芝荷陆芝梅一一上前行礼。
平时，李禾曦都是久居公主府，陆家和公主府两府相连，将大半条街占了。
陆家不过是两进两出的宅子比不过厅殿楼阁的公主府。
大周公主出降，都会在驸马府邸边建造一座公主府，这公主府自然归公主所有。
前世在陆老夫人花言巧语的诓骗下，陆家所有人都搬进了公主府，俨然成了他们的府邸。
在他们糖衣炮弹的轰炸下，亲手将这地契送到了陆之远手里。
在她被褫夺名号后，公主府的匾额被换成了建威将军府，而她被囚禁在了曾经的陆府。
李禾曦接受着她们的行礼，坐在上首，一左一右各立着崔嬷嬷和豆蔻。
公主是君，陆老夫人是臣，只能坐在下首边。
京城的消息四通八达，今日的事早就传到她们耳里。
陆老夫人瞥了一眼陆芝兰，陆芝兰这才巧笑道：“公主嫂嫂这般金尊玉贵的人，怎好屈尊去到秦家纳妾去，这种事情理应由我们专人迎进府才是。”
若不是领教到她的狠毒，李禾曦还真会陷入她那双因笑容而牵起的梨涡里，她知道陆芝兰最是个蜜里含刀之人。
按戏台上扮演的角色来说，陆老太太是个唱黑脸的，那陆芝兰就是个唱白脸的。
都是一丘之貉！
陆老夫人忙跟上，“长公主知道你今日这番大张旗鼓的纳妾，外头的人该怎么看我们陆家。”
当得知此事的时候，陆老夫人差点吐血，说好纳妾是静悄悄的一顶轿子抬进来就是，哪里是这样让街头小巷评足议论看笑话。
幸好之远晓得其中利弊，不然这场闹剧怕是不好收场。
李禾曦从茶托上拿起茶碗，慢悠悠用茶盖撇去茶沫，最后吃了一口茶才说道：“怎么看，当然是用眼睛看。”
陆老夫人看她气定神闲，被她说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母亲也是为了陆家和公主嫂嫂着想，试想街头小民这般议论陆家，连带着公主嫂嫂也是有损名声。”
“本宫替驸马纳妾，怎会有损名声，”李禾曦淡淡一扫，“还有这是本宫最后提醒你，本宫不是嫁入你们陆家，而是陆家尚公主，要以君臣之礼相待，公主嫂嫂怕是不合规矩。”
陆兰芝哪见过这般威仪的李禾曦，内心惴惴不安连忙起身回话：“是，长公主。”
此时，有婆子将秦昭昭领入厅内。
陆老夫人和陆芝兰见到秦昭昭衣裳尽湿，钗鬓缭乱，顶着一张肿的像猪一样的脸进来，着实吓了一大跳。
这就是之远藏了七年的妙人？
底下的两个庶女不禁用帕子掩了掩鼻子，“这是什么味？”
陆芝兰使劲嗅了嗅，一张脸瞬间皱起，“好臭。”
秦昭昭眼眸通红，向陆老夫人投去可怜兮兮的目光。
陆老夫人有些后悔同意让这秦氏入府了。
再如何，木已成舟，她只得轻咳一声，不敢用力吸气，“还不快去给长公主敬茶！”
“慢着，”李禾曦放下茶碗。
秦昭昭不解的看向李禾曦，心内升起担忧，难道是长公主反悔，不想她和维儿进陆家分去之远的心。
李禾曦将秦氏的担心看在眼里，她放下茶碗，“本宫身边的露莹和香云，一个温柔体贴，一个可人知趣，本宫做主将她们赏给驸马，今日一并行了纳妾之礼。”
说罢，便从屏风后面款款出来两个妙龄女郎来，两人双双站定，先向李禾曦行了礼，又向陆老夫人行了礼。
长公主身边出来的人，礼数自然是周全。
这样一看，秦昭昭连清秀和得体都算不上了。
“秦氏才刚入门，长公主又纳两房，怕是…”
她不想让之远过早沉迷于美色。
李禾曦打断她的话，“老夫人，本宫将她二人纳为妾室，也是希望陆家能够开枝散叶。”
陆之远是陆家独苗，到他这一辈如今也有二十六，却只得陆维一个儿子，若换在别人家，她早就享尽儿孙福。
这一沉默，便是默认的打算。
只听陆老夫人又说，“那这两位，依长公主的意思是给什么位子。”
李禾曦脱口而出：“自然是贵妾。”
“老夫人！”
秦昭昭刺心无比，为妾已是屈辱，上头若在压个贵妾，她还有何脸面。
李禾曦看了一眼陆老夫人，陆老夫人可不会为这一点小事和她唱反调，毕竟，她还等着她手里的钱养着他们陆家呢。
果然陆老夫人沉声道：“露莹和香云是长公主身边的女使，自然当得贵妾。”
秦昭昭看着二人你来我往，揪着手里的帕子，心中恨意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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