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陆老夫人还在自己的屋中念经拜佛。
陆府近来霉事频发，特求神拜佛，以求安心。
眼看心内平和，正欲起身，门外婆子掀了门帘快步走来，说道：“老夫人，大爷那里出事了。”
陆老夫人眸光一抬，手中的佛珠掉落一地。
“出什么事了！难道之远，他又怎么了！”陆老夫人如今一颗心惴惴不安，再也禁不起吓来。
婆子弯下腰，同陈嬷嬷一起将她搀扶起：“回老夫人，秦婢妾就在刚刚小产了。”
陆老夫人心头穆然一松，幸好不是陆之远出事。
但…
“小产？秦氏不是每日一直有韩大夫料理，每每回禀都是母子健壮，怎么好好的就小产了？”陆老夫人站定，透着疲劳的眼中染上了一层霜。
虽然不喜秦昭昭，但肚子里的孩子是陆家血脉，老夫人还是报以非常大的期待，尤其在没了陆维后，陆家急需要下一个长子。
婆子将方才底下的人汇报的话回：“秦婢妾的孩子是被露莹姨娘一把推向案角没得。”
“你说谁？露莹？”陆老夫人脚步一软，有些不信，“露莹一向循规蹈矩，做事有分寸，怎么突然做出这种肮脏龌龊的事来。”
“走，我们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说着，拄着杖藜一拐一拐的往外走去。
在她们走后不久，佛龛上供奉着的佛像裂开了一道痕迹。
屋顶上的裴绩这才脚尖一点，离开了院内。
陆老夫人和陈嬷嬷来到陆之远的院内，还没进屋，就已经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她无暇顾及边上的李禾曦，只匆匆瞥了眼，打了个招呼：“长公主！”
李禾曦看着风风火火的陆老夫人，慢悠悠的携着几人往前走去。
露莹听到响动，抬起头，却见陆老夫人携着陈嬷嬷走来。
映着巴掌印子的露莹，委屈道：“老夫人，妾冤枉啊…当时大爷都在，妾怎敢当着大爷的面去做这样的事来！”
陆老夫人这才朝她看了一眼，有些心烦意乱，“是不是你做的，等查明了真相，自会大白。”
说完，无视了她继续求情的眼神，径直往里走去。
李禾曦将露莹脸上的不甘和委屈一一看在眼里。
陆老夫人虽然对露莹透着喜爱，但那喜爱不过是逗弄小猫小狗的喜爱，开心了赏她一些猫食，不开心了，随时都能要她命。
对比陆家重孙，露莹实在够轻。
陆之远守在秦昭昭的床榻旁，脸上的气色青里透着灰，“母亲…我的孩子又没有了…”
“他就在我的眼前，血流了一地…就这么，这么没了…”
陆老夫人看着他散了架似的，憔悴的令人心痛。
“还不快把他扶起来，一个大男人这么跪在一个婢妾床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陆老夫人两边的婆子忙上前搀扶起陆之远。
李禾曦从下到上扫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被两个婆子搀扶着，步履虚浮。
服侍他坐在了圈椅上，整个人两眼涣散无神，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妾命中和这个孩子无缘，如今，孩子已去，妾也不想活了…”秦昭昭挣扎着起身，燕儿忙双手扶住。
陆之远阖了阖眼，敛下悲痛的情绪，像是做了什么决心，转头看向李禾曦，“昭昭服侍我多年，替我育有一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眼下这孩子又去了，和我终是无福，但我绝不能因此委屈和苛责昭昭，我决定让昭昭作为我的侧夫人。”
“公主，此番我不是和你商量，而是作为你的夫君通知你的！”
侧夫人不同妾室。
侧夫人能进族谱，牌位也可入祠堂，正妻死后，侧夫人可直接升为继室。
拽着床帐的手指微微一动，秦昭昭的目光亮了一亮，声线低沉，如歌如泣：“大爷，当初大爷想要以平妻之礼迎娶妾，就引得长公主不满，如今莫要因为妾而惹恼了长公主，使得夫妻不和。”
陆之远靠着椅背，半眯着眼，揉着太阳穴，心下竟有些不敢去面对李禾曦，“她自诩身份尊贵，可你也不用贬低自己，你为我生儿育子，如今又没了孩子，正是伤心之际，此刻，我让你做侧夫人，无人敢置喙！”
秦昭昭用袖子擦了擦两滴泪，燕儿会意，忙跪下替她磕头：“婢子替夫人多谢大爷！”
“夫人，你莫要伤心了，等身子养好了，何愁不心想事成！”
一声声夫人，令秦昭昭再也控制不住，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喜色。
陆之远的目光在一瞬间看到秦昭昭眼底盛着的喜悦，忽觉有些不适，转头偏过脸去，正好撞在了李禾曦似笑非笑的眼眸中。
她含着一缕浅浅的笑，红唇妖冶，肆意的看着他。
这张一如既往漂亮的脸庞，带着几分轻佻和不屑，同所有人划出一道坎来，似置身事外般，明明离得很近却分明又很远。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李禾曦。
像灿烂美好的阳光，看得见却怎么也摸不着。
连她的声音都似远处传来：“驸马还未成为驸马时，秦氏一个好好的闺阁娘子不当跑来奴为婢的伺候你，这样的女子世间能有几人？驸马让她做侧夫人，本宫自然应允。”
陆之远被她这冷嘲热讽的一说，呆坐在椅上。
而秦昭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有些不敢相信李禾曦就这么松口了？！
她按了按心神，今天的目的是要解决露莹。
“大爷，侧夫人如何，还是换不回来我的孩子！我宁可不要这个侧夫人，只要我的孩子平安无事！”
秦昭昭红了双眼，“大爷，我的孩子没了，可有人却还平安无事的站在那里，我如何能心安！”
露莹扑通跪下，摇头，“大爷，是秦氏她自己往那桌案上撞去的，妾什么都没有做，求大爷明察！”
“你的话我已经听了不下一百遍！”
“你说秦氏自己撞去的，试问哪个为人父母敢伤害自己的孩子！”
他的眸色比夜色还要凉，“把她拖下去，今后不要再让我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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