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务楼的声控灯随着陈老师脚步声熄灭时，我反手攥紧了手电筒。
塑料瓶身发出细碎的摩擦声，蓝黑墨水的字迹在手电光里忽明忽暗。
西城突然把手机屏幕转向我，备忘录里躺着四组数字：\"招标会标书密码是0721。\"
我突然意识到，那是我们领证的日子。
消毒水的气味裹着夜风往鼻腔里钻，西城手腕上残留的沉香木香却愈发清晰。
他指尖轻轻划过我掌心的钥匙齿痕，\"陈老师咳嗽手帕上的墨渍，和校医务室废纸篓里的注射器包装——\"
\"包装盒折痕里有半枚指纹。\"我脱口而出，手电筒光斑扫过药盒边缘的反光条，\"和招标会那天茶水间监控里......\"
金属碰撞声突然从二楼传来，西城猛地拽着我退进楼梯间阴影里。
月光透过磨砂玻璃斜切在地面，我看见陈老师的灰布鞋从拐角处闪过，鞋跟沾着蓝黑色墨点。
\"陈老师！\"我挣开西城的手追上去，校服裙摆扫过楼梯扶手的瞬间，摸到口袋里粘着止咳糖浆的取药单。
老式日光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陈老师抱着一摞试卷僵在生物实验室门口，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
我举起粘着墨渍的止咳糖浆瓶：\"您给姐姐开的强心剂，剂量足够让健康人突发心绞痛。\"实验室标本柜的玻璃映出我发抖的指尖，\"教务系统里您女儿的转学申请......\"
\"罗小姐何必为难老实人？\"小林的声音像毒蛇顺着脊椎爬上来。
他皮鞋踩着水磨石地面发出粘腻的声响，罗堂妹攥着姐姐的丝巾怯生生跟在后面。
陈老师怀里的试卷哗啦啦散落一地，我看见某张答题卡背面用红笔写着\"储物柜密码错误\"。
西城突然从阴影里踱出来，腕表表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随手捡起张试卷，用招标会签合同的金笔在59分的卷面上画了个圈：\"林助教上个月挪用社团经费的账单，和这张卷子的错题一样精彩。\"
罗堂妹突然抓住小林举到半空的手：\"你说姐姐治病需要钱才......\"她浅粉色指甲掐进小林手腕，姐姐送的珍珠项链在锁骨处晃出细碎的光。
我趁机把陈老师推进实验室，反手锁门的瞬间听见西城带笑的声音：\"李董昨天还说想给附属中学捐栋实验楼。\"标本罐里的福尔马林泛起涟漪，陈老师颤抖着掏出钥匙串，上面挂着校医务室储物柜的塑料牌。
\"密码第三位被药水糊住了，但招标会标书是四位数。\"我把糖浆瓶按在储物柜电子屏上，粘着药渍的裂缝恰好对准密码键，\"0721？\"
陈老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蓝黑色墨渍在手帕上绽开：\"你们不该......\"警报器突然炸响，小林发疯似的捶打门板。
西城在外边吹了声口哨，像那天在拍卖会提醒我举牌时的调子。
储物柜弹开的瞬间，冷光灯管映出整排贴着\"实验试剂\"标签的玻璃瓶。
我摸到最里面牛皮纸袋的瞬间，陈老师突然抓住我手腕：\"你姐姐的病历......\"他白大褂口袋掉出半张心理诊疗单，张医生的印章缺了个角。
门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接着是罗堂妹带着哭腔的惊叫。
西城懒洋洋的声音穿透门板：\"林老师摔坏的古董花瓶，和你上周卖给收藏家的赝品挺配。\"
我抽出牛皮纸袋里泛黄的照片，姐姐高中时代的笑脸浸泡在蓝黑色墨迹里。
照片背面用熟悉的花体字写着：西城哥哥，化学竞赛加油哦。
消毒水气味突然变得刺鼻，我转身时撞翻整排试剂瓶。
西城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伸手扶住我后腰的温度，和招标会那晚他教我调鸡尾酒时一模一样。
玻璃碎裂声中，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你早就认识姐姐？\"
月光从气窗斜切进来，西城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他指尖掠过照片边缘的卷角，突然轻笑出声：\"你偷换标书那天用的香水......\"尾音消融在骤然响起的上课铃里，储物柜电子屏开始倒计时闪烁。
（接上文）
储物柜的倒计时发出尖锐的蜂鸣，玻璃碎片在我们脚下炸开细小的冰花。
西城揽在我腰间的手突然收紧，消毒水混着他袖口的沉香木香，酿成令人晕眩的酒。
我挣扎着去捡散落的照片，他温热的呼吸却擦过耳垂：\"你用的蓝风铃香水，和十六年前她打碎的那瓶一模一样。\"
警报红光在走廊疯狂旋转，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领带夹是化学竞赛纪念款。
玻璃柜门映出我们交叠的影子，像被福尔马林凝固的标本。
\"李总！\"小林突然在外面发出困兽般的嘶吼，\"你以为拿到病历就能证明什么？\"重物撞击声里夹杂着罗堂妹的啜泣，\"当年你父亲把姐姐当棋子的时候......\"
西城突然捂住我的耳朵，掌心温度灼得我睫毛轻颤。
他对着门缝轻笑：\"林助教这么关心我父亲，不如去老宅地下室看看他的棋谱？\"暗色领带滑过我的锁骨，我这才发现他的衬衫第二颗纽扣系错了位置——和招标会那晚被我扯断线头的纽扣是同一颗。
陈老师突然发狠似的抓住我的手腕，浑浊的瞳孔映着警报红光：\"储物柜密码是动态的！\"他沾着墨渍的手指在牛皮纸袋上划出歪斜的十字，\"张医生诊疗室的保险箱......\"话未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蓝黑色墨汁喷溅在福尔马林溶液里，晕染成诡异的星云。
门外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罗堂妹的珍珠项链突然从门缝滚进来。
西城用鞋尖挑起那串莹白，月光落在珍珠表面细小的划痕上：\"上周拍卖会遗失的南洋珠，原来在这儿串项链。\"
我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想起姐姐总爱用拇指摩挲项链搭扣。
警报声戛然而止的瞬间，西城突然将我抵在标本柜上，呼吸擦过鼻尖：\"现在跑还来得及。\"他指尖勾着我散落的发丝，\"或者......\"尾音被突然推开的门吞没。
小林瘫坐在打翻的墨水瓶里，罗堂妹正用校服裙摆给他包扎渗血的手腕。
西城吹了声轻快的口哨，弯腰捡起染血的试卷：\"林老师改卷子的红笔，和招标会休息室的血迹倒很般配。\"
我突然瞥见陈老师白大褂内袋露出的半截钥匙——柄端刻着诊所蛇杖标志。
正要伸手，西城突然揽住我肩膀转身：\"张医生周三下午三点有义诊。\"他说话时喉结擦过我额角，\"恰好是招标会庆功宴的时间。\"
夜风卷着紫藤花窜进走廊，我假装整理头发避开他灼人的目光。
校医务室的取药单还粘在裙摆上，0327的病历编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母亲手术失败的日子。
\"李西城。\"我第一次完整地叫他名字，\"标书密码0721......\"话未说完就被他按在胸口，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烫。
他指尖缠绕着我颈后的碎发：\"你知道化学竞赛颁奖礼那天，我为什么提前离场吗？\"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陈老师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我摸到他白大褂里滑落的诊疗记录，泛黄的纸页上印着蛇形水印。
西城突然扣住我的手腕，金表表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猜张医生的诊疗室，用不用同款消毒水？\"
罗堂妹突然尖叫着冲过来，沾血的手抓住我裙摆：\"姐姐说要给你惊喜！\"她浅粉色指甲缝里嵌着珍珠粉末，\"上周她让我帮忙签收的快递......\"话未说完就被小林捂住嘴拖走，西城抬脚踩住小林的后衣领，动作优雅得像在拍卖会举牌。
我趁机抽出陈老师怀里的钥匙串，塑料牌背面用红笔写着\"周三消杀\"。
西城突然轻笑出声，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耳后：\"庆功宴的香槟塔，应该配蓝风铃味道的蛋糕。\"
警报灯再次亮起的瞬间，他忽然将我拦腰抱起。
天旋地转中，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与他的混成和弦。
月光在磨砂玻璃上流淌，他踏过满地狼藉的脚步像华尔兹的节奏。
\"抓紧。\"他在楼梯转角突然收紧手臂，我本能地环住他脖颈。
夜风掀起他后领，一道陈年疤痕蜿蜒没入衬衫——和姐姐日记里提到的烫伤位置完全重合。
校门口停着的黑色迈巴赫亮起双闪，司机举着庆功宴请柬欲言又止。
西城把我放进后座的动作突然停顿，指尖拂过我沾着墨渍的嘴角：\"现在后悔......\"话未说完，我扯住他歪斜的领带吻了上去。
咸涩的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不知道是谁咬破了舌尖。
他瞳孔里炸开的星火比招标会的霓虹灯更亮，腕表表盘倒映着我们交缠的呼吸。
车载香氛突然喷出蓝风铃味的雾气，遮住了后视镜里一闪而过的镜头反光。
手机在此时疯狂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张医生诊所的定位。
西城用染血的金笔在请柬背面画路线图，笔尖划过烫金字体时突然顿住——庆典地址竟是姐姐当年复健的疗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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