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在医院守了一夜。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病房的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正准备去洗漱，突然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明华在哪个病房？\"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
林默下意识地站起身，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正在询问护士。那医生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陈主任，苏女士在306病房。\"护士指了指方向。
被称为陈主任的医生快步走来，林默赶紧打开门：\"医生，请问您是......\"
\"我是肿瘤科的陈主任。\"医生打量了一下林默，\"你是苏明华的家属？\"
\"我......\"林默一时语塞。
\"他是我的家人。\"张晓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手里还提着保温桶，\"陈主任，我妈妈的情况怎么样？\"
陈主任看了看张晓雨，又看了看林默，眼神突然变得复杂：\"你们......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办公室里，陈主任翻看着苏阿姨的病历，眉头越皱越紧：\"苏明华这个情况，其实三年前就应该来医院检查了。\"
\"三年前？\"林默和张晓雨异口同声地问。
\"是的。\"陈主任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三年前她来做过一次胃镜检查，当时就发现了早期病变。我建议她住院治疗，但她拒绝了。\"
张晓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为什么......妈妈从来没说过......\"
陈主任叹了口气：\"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不能住院。\"他看向林默，眼神意味深长，\"那时候，正好是你高考的关键时期吧？\"
林默如遭雷击。三年前，正是他备战高考的时候。苏阿姨每天都会给他送饭，陪他复习到很晚。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生病了......
\"还有一件事。\"陈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泛黄的病历，\"这是你母亲林芸的病历。\"
林默猛地站起来：\"您认识我妈妈？\"
陈主任点点头：\"我是你母亲的主治医生。当年她......\"他欲言又止，看了看张晓雨。
张晓雨会意地站起身：\"我去看看妈妈。\"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林默一眼，眼神复杂。
等张晓雨离开后，陈主任才继续说道：\"你母亲去世前，曾经和苏明华见过面。她们谈了很久，具体内容我不清楚，但那天之后，苏明华就经常来医院看你母亲。\"
林默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她们......是什么关系？\"
陈主任摇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他犹豫了一下，\"你母亲去世后，苏明华一直在暗中照顾你，对吧？\"
林默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陈主任，我妈妈......真的是因为癌症去世的吗？\"
陈主任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不自然：\"这个......\"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护士慌张地跑进来：\"陈主任，306病房的病人醒了，但是情绪很不稳定！\"
林默立刻冲了出去。跑到病房门口时，他听见苏阿姨在喊：\"小芸！小芸！我对不起你......\"
他推开门，看见苏阿姨正在挣扎着要拔掉输液管，张晓雨拼命按住她的手：\"妈妈！妈妈你冷静点！\"
\"苏阿姨！\"林默冲过去握住她的手。
苏阿姨看见林默，突然安静下来。她的眼神变得清明，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小默......阿姨有件事......一直瞒着你......\"
\"您别说了，先休息......\"
\"不！\"苏阿姨紧紧抓住林默的手，\"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你妈妈她......\"
话还没说完，苏阿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陈主任带着护士冲了进来：\"快！准备抢救！\"
林默被推到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忙碌的医护人员。张晓雨靠在他肩上抽泣，他能感觉到她的颤抖。
\"小默哥......\"张晓雨突然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如果......如果妈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她吗？\"
林默愣住了。他看着病房里正在抢救的苏阿姨，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抢救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当陈医生走出病房时，林默和张晓雨立刻围了上去。
\"暂时稳定了。\"陈医生摘下口罩，神色疲惫，\"但情况很不乐观。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张晓雨腿一软，差点摔倒。林默赶紧扶住她，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将她搂进怀里。
\"别怕，有我在。\"林默低声说。
张晓雨把脸埋在他胸前，泪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襟。林默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苏阿姨最喜欢的味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张晓雨也开始用这种香水了。
夜深了，医院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张晓雨靠在林默肩上，呼吸渐渐平稳。林默低头看她，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小默哥......\"张晓雨突然轻声唤他。
\"嗯？\"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张晓雨的声音有些飘忽，\"那时候你总来我家吃饭，妈妈总是做你爱吃的红烧肉。我那时候可嫉妒你了......\"
林默笑了：\"我记得。你每次都气鼓鼓的，把碗里的肉全夹给我。\"
\"因为我知道你喜欢吃啊。\"张晓雨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其实......从那时候起，我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默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陈医生发来的消息：\"方便的话，来我办公室一趟。\"
林默犹豫了一下，张晓雨已经站起身：\"你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妈妈。\"
陈医生的办公室里亮着灯。林默推门进去，看见陈医生正在翻看一份泛黄的病历。
\"坐。\"陈医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有些事情，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
林默的心跳突然加快。他注意到陈医生手里的病历上，写着母亲的名字。
\"你母亲去世前，曾经签署过一份器官捐献协议。\"陈医生开门见山地说。
林默愣住了：\"什么？\"
\"当时，苏明华的女儿，也就是张晓雨，患有严重的肾病，需要肾移植。\"陈医生推了推眼镜，\"你母亲......自愿捐献了一个肾脏。\"
林默感觉耳边嗡的一声。他想起张晓雨总是苍白的脸色，想起她不能剧烈运动，想起她每天都要吃药......
\"但是......\"陈医生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重，\"手术出现了意外。你母亲......没能下手术台。\"
林默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陈医生的声音：\"苏明华一直很愧疚。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你母亲，所以这些年一直在照顾你......\"
林默跌跌撞撞地走出办公室，脑子里乱成一团。他想起苏阿姨温柔的笑容，想起她总是欲言又止的表情，想起她昏迷前说的\"对不起\"......
走廊尽头，张晓雨还坐在长椅上。看见林默走过来，她站起身：\"小默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林默看着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晓雨，你的肾......\"
张晓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你......你都知道了？\"
林默点点头，感觉喉咙发紧：\"为什么不告诉我？\"
\"妈妈不让说......\"张晓雨的眼泪掉下来，\"她说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罪过......\"
林默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指尖触到她细腻的皮肤。张晓雨突然抓住他的手，声音颤抖：\"小默哥，你会恨我吗？如果不是因为我......\"
\"别说了。\"林默将她拉进怀里，\"这不是你的错。\"
张晓雨紧紧抱住他，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林默能感觉到她的心跳，那么快，那么慌乱。他低头看她，正好对上她含泪的眼睛。
月光下，张晓雨的脸庞显得格外柔美。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在等待什么。林默感觉心跳漏了一拍，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林默！\"护士的喊声突然传来，\"病人醒了，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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