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道灰影撞开半掩的破门。
那女人披头散发，衣料挂着青苔碎布，指甲缝里嵌满黑泥，浑浊的瞳孔骤然锁定蓝雨，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竟张着渗血的牙齿直扑过来！
蓝雨旋身避开，长剑出鞘的寒光映得女人脖颈青筋暴起。
可当老妇颤抖着喊出 “青鸾”时，女人瞬间软了身子，像受惊的幼兽般蜷缩进对方怀里，单薄的脊背在粗布下剧烈起伏，
“痛痛······青鸾会乖乖的……”
她扯着老妇褪色的衣角，口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对方手背上。
老妇枯瘦的手臂如铁钳般环住青鸾，布满老年斑的手掌轻轻拍着她后背：
“不怕不怕，有嬷嬷在。”
沙哑的安抚声里，浑浊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顾念雪等人，枯枝似的手指突然攥紧地上的灯座，铁锈混着干涸的血迹在掌心晕开。
顾念雪心中一动，试探着轻声唤道：
“青鸾？”
青鸾机械地转头，空洞的眼神在她脸上游移片刻，突然咯咯笑起来，口水顺着歪斜的嘴角浸湿了衣料，又开始重复那句，
“痛痛······青鸾会乖乖的……”
蓝雨长剑一横，剑脊重重抵在老妇肩头：
“让开！我家主子有话问她！”
剑锋折射的冷光里，老妇却突然挺直佝偻的脊背，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
“想要抓她？先踏过我的尸体！”
老妇将青鸾死死护在身后，枯枝般的手指攥着灯座，浑浊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暴突出来。
顾念雪望着蜷缩在老妇身后的青鸾，那女子正用指甲无意识地抠着墙皮，嘴角挂着涎水，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她心中泛起一阵酸涩，终究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蓝雨，我们先走吧。”
“可是王妃······”蓝雨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不甘心地看了眼老妇。
顾念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微微摇头。
就在转身的刹那，她瞥见老妇听到 “王妃”二字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但很快又恢复成警惕的神色。
暮色中的宫道蜿蜒如蛇，顾念雪与蓝雨并肩而行，身后冷宫的阴影逐渐被抛在身后。
蝉鸣聒噪，却压不住顾念雪心中翻涌的思绪 —— 虽未问出丝毫有用的信息，但至少确认了青鸾的下落，也算是个好的开始。
“王妃。”蓝雨突然压低声音，手按在剑柄上，她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宫墙下的阴影，“有人在盯着我们。”
顾念雪脚步微顿，眸中闪过一丝冷芒。
远处，偶尔有小太监和宫女匆匆走过，一切看似如常，却又隐隐透着诡异。
“莫要声张。”顾念雪神色平静，继续缓步前行，“既然对方想藏，就先随他去，你暗中留意便是。”
蓝雨默默点头，将这份警惕藏进心底。
回到煜阳宫后，顾念雪支肘托腮坐在梳妆台前，铜镜映出她紧蹙的眉峰。
烛火摇曳，映得她眼底的神色愈发深沉。
她知道，从踏入冷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
她总觉得，宸妃之死绝不是一场简单的宫闱秘辛，那些蛰伏在阴影里的势力，怕是早已将爪牙伸向了后宫的每一处角落。
而青鸾，这个唯一可能知晓真相的活口，背后藏着的秘密，足以让整个后宫地动山摇。
可她白日里观察青鸾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若不能让青鸾恢复神智，自己又该如何从她口中撬出真相？
雕花木门轻响，她竟浑然未觉。
直到带着龙涎香的温度从身后包裹上来，一件玄色织锦薄衫悄然覆上肩头。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男人的气息拂过她耳畔碎发，手臂顺势环住她的腰肢，将她轻轻圈进怀里。
顾念雪望着镜中交叠的身影，这才注意到他眼底的青影 —— 怕是又在军机处熬到了这个时辰。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她偏头望向他，满眼心疼。
话音未落，腰间突然收紧，萧璟煜低笑着咬住她耳垂：
“原来王妃是在等本王共赴巫山？”
温热的呼吸引得她耳尖发烫，顾念雪手肘轻撞他胸膛：
“别闹。”
她转身时，郑重的神色让萧璟煜敛去笑意。
指尖抚过他微蹙的眉峰，将满腔担忧化作叹息，
“我今日去了冷宫······”
当 “青鸾”二字从她口中说出，萧璟煜眸中瞬间泛起一抹忧色，认真问道：
“你是不是想查母妃去世的真相？”
顾念雪微愣，望着那双与宸妃如出一辙的凤眸，忽然意识到，自己每一步探寻，或许都在揭开他藏在心底的伤疤。
“阿煜，你会不会怨我瞒着你？”
萧璟煜轻轻叹了口气，握住她覆在眉心的柔荑，低声问道：
“我只是好奇，你为何突然想查这件事？”
顾念雪反手抱住他微凉的脊背，锦缎下的肌肉紧绷如弦。
“你可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那个可怕的梦？”顾念雪的声音有些微颤，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恐惧的梦境之中。
“嗯，记得。”他怎会不记得，那次她哭得那样无助，如同一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
顾念雪靠在他怀里，缓缓说道：
“梦里，我虽未见过母妃，可我不相信她会忍心丢下襁褓中的你，决然自戕。没有一个母亲，能狠得下心，丢下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一定要弄清楚真相。”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雪儿，到此为止，好不好？”萧璟煜的声音低沉，隐隐带着一丝哀求。
“阿煜？”顾念雪眼中满是疑惑，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说。
萧璟煜突然将她狠狠揉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嵌进骨血。他紧紧抱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罢了，你想查便查吧，”掌心抚过她后颈，那里还留着他昨夜亲吻的痕迹，“只是，千万要小心，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必须第一个告诉我，不许一个人硬撑着。”
萧璟煜太了解顾念雪的性子，她一旦对某件事存了疑，便会穷追不舍，不让她查，根本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他便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顾念雪轻轻点头，靠在他怀里，轻声道：
“放心，我会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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