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小姐可是同意了？”
时璟轻掀眼帘，笑道，“她也拦不了我。”
“敢动我的妹妹，那他便要做好被我捉住弄死的准备。”
孟听枫点点头，家人，果然就是时璟触碰不得的底线和软肋。
他们兄妹二人少时丧亲，二人互相依偎着长大，之间的亲谊绝非她同孟雪怡、孟羽鸿这般的脆弱不堪。
如今时梓露亲口道出真相，只怕柳夏阳的下场不会好过。
“你已找上他了？”她问道。
“本相何须找他？脏了手不说，还惹一身腥臭。”时璟又摆起了高高在上的宰相架子，话语间尽是嫌弃，“找他父亲昌宁侯即可，他的把柄可是捏在本相手里，那可是足以让他全府遭遇灭门之祸的把柄。”
“儿子和全府上下，他难道选不出来吗？”
淡薄冷静的语气让孟听枫一惊，时璟的确有能威胁昌宁侯的资本，毕竟他权倾朝野，把控着各方势力的斗争和力均，京中大事秘事多半瞒不过他。
只是不知，他对孟澜的事知道几分？会不会愿意帮她？
她正思索着，时璟却轻飘飘地扫她一眼：
“你知道的，好像有些多了。”
眼神带了几分审视，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留她一命。
下一瞬，他又收回目光，“罢也，你若是死了，小露该伤心了。”
“谅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孟听枫无言，这么瞧不起她吗？
不过她如今无权无势，更无一技之长，每日在府中学习到的也只是每一个京中女子都会的东西。
时璟瞧不起她，也情有可原。
既然孟雪怡的杀器已被她察觉到一丝端倪，那她必须珍惜时间，好好学习蛊毒之术。
“时大人之前说的，可为我准备好了？”
“自然。”
孟听枫按照管家的指引来到一间灯火明亮的屋子内，再轻轻将身后的石门掩上。
她所处之地，是时府其中一个暗间。
据时璟所说，那教她蛊毒之术的老师已然等在其中，并且要她好好学，可不要辜负他所付出的“代价”。可无论她怎么问，时璟也不愿说究竟许诺了那人什么。
屋内一桌一椅，几盏明灯正旺，并无一人。
她疑惑地在原地转了一圈，是她走错了还是高人未到？
“你在找什么呢？”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一个腰间系着一圈葫芦的小女孩走出来，她年龄约莫六七岁，扎着可爱的双发髻，头上还戴着一顶颇大的锥帽，边缘缀着一连串细小的青色圆珠子，脸蛋圆圆，小麦色皮肤，唇角左边有一颗暗红色的小痣，看着与寻常小孩无异。唯一与孩童有区别的是那一双浅灰色的眸子，透露出几分成熟的打量。
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是哪来的？
孟听枫心下疑惑，“你是走错地了吗？”
小女孩捂着嘴吃吃笑了，取下腰间其中一个小葫芦递给她，“喏。”
孟听枫接过来，在示意之下半信半疑地晃了晃葫芦，却听不见有什么声音。
空的？
可当她打开，一只暗红色的细小虫子缓慢从葫芦口爬了出来。
眼见要爬到孟听枫手上，她手臂僵硬一动不敢动，小女孩却径直走过来取走了那只小虫。
“这是我最近刚养的芳郁蛊，于人无害，可叫人自内而外地散发芬香而不绝。”
此时孟听枫也明白了，眼前的小女孩，是她的老师。
可，如此小的孩子，如何都与她脑海中想象的高人模样不搭边。
“哦，对了。”小女孩像是想起了什么，“若是你明天见到的是一个男子，也不要讶异。”
她笑眯眯的，反倒叫孟听枫摸不着头脑。
时璟究竟请了多少位高人？
数日后，孟听枫满身疲惫地从时府大门走出来，踏出门槛的那一步脸上瞬间挂上幸福满足的笑。她回头冲着空无一人的身后招招手：
“时小姐不用送了，就到这吧。”
随后抬头望见站在孟府马车边的祥菊和福蓉，快步走了过去。
祥菊曾跟在孟雪怡身边最久，极有可能会持续的为其传递消息，她不得不防。
靠在车壁上，她只觉头昏眼花。
时璟为她准备好了一切，这两日她都假借寻时小姐的名义上时府来学习蛊毒之术，毕竟时大人亲口承诺：“你想要最隐秘的地方，京城难寻。但只要在本相府上，绝不会有人能够从本相这探听到消息。”
孟听枫照做，后来才知道第一日那高人言之何意。高人每次来时都会变化容貌身形，有时是俊朗公子，有时又是年迈的老婆。她都忍不住好奇，时璟究竟给了这位高人什么好处，让对方愿意出山？
老师严厉，哪怕是她心性好学，一天也记不着这么多蛊虫的区别和样貌，更别提不能将书籍带回孟府，每日她都提前来到时府后才能细细研读。
现在她的身体里已被下了两三只蛊虫，是对她记不住说不出来的惩罚：
若是记不住，便自己切身体会。
这是高人的原话。
但如今孟听枫也得知了一件事，蛊虫会认主，若是蛊虫出了差错，主人也会遭到反噬。
“看来的确是这样。”孟听枫掩下眸中暗光，想到孟雪怡这些天称病休养的行为，她唇角勾起一抹笑。
待她学明白了，孟雪怡的杀招，对她来说也就不足为惧了。
……
一日清晨，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砸在屋檐上发出滴滴脆响。
望着祥菊略带忧愁的眼神，孟听枫状似不经意的一问：
“那日回府后，姐姐便一直在养病吗？今日可有好些？”
本想回答的祥菊停住了嘴，轻轻瞥了她一眼，“奴婢不知。”
险些被这二小姐套了话……谁人不知大小姐自那日从宫里回来后似是因为受了惊吓而生了病，连续好几日都带病休养，闭门不出。
她亦日日待在这幽兰苑里养花弄草，绝不应该得知大小姐那边的动态。
听她这么说，孟听枫嘴角上扬，轻轻拨了拨被雨水拍打得直不起腰的小花，慢悠悠道：
“这天，真是说变就变。”
少女一袭淡蓝色衣裙，发尾被淅沥沥的雨汽打湿，一双美好的净透眼眸似是带了些忧伤，白皙带伤的手抚摸着淡黄色的花瓣，整个人却好似比手中的花还要弱不禁风。
祥菊下意识脱口而出：
“二小姐回屋里休息吧，莫要感染了伤寒。”
孟听枫像是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多谢祥菊关心。”
话罢，她打了个哈欠，慢吞吞挪到屋里去了。
半晌后，待屋里没了声音，祥菊才悄悄拿起一柄油纸伞出了院子。
孟听枫缓缓将窗户打开，在雨帘中望着她愈走愈远，眸色渐深。
这么勤快地日日为孟雪怡传递消息，还真是让她不喜啊。
或许，她该早些打算处理掉这颗“眼中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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